月宁安再度醒来,已是次日午时。
她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陆藏锋,勉强露出一抹笑:“什么时辰了?”
“不想笑的时候,不用笑。”陆藏锋将月宁安扶了起来,顺手端起床边的水杯,递到月宁安嘴边:“你睡了一天一夜,你的身子太虚了。”
“哦。”月宁安轻应一声,低下头,就着陆藏锋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可喝着喝着,突然眼泪啪哒啪哒往下落……
没有哭声,只闷声落泪,一如初见,月宁安挡在他的马前,低下头,不让他看到她在落泪。
陆藏锋轻叹了口气,将水杯放下,轻揽着月宁安的肩膀,有些笨拙的为月宁安擦拭着脸上的泪:“那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该保护那个孩子的人,是他的父母。
明知不该生,明知自己护不住那个孩子,还把孩子生下来,有错的不是月宁安,而是那个孩子的父母。
“是我的错。”月宁安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陆藏锋,我娘说的没有错,我是灾星,是恶鬼,她不该生我的。如果没有我,我父兄不会死,月家不会败,我哥的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她一直不想承认,她是罪人,可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无不在告诉她,她就是那个罪人。
月宁安极力压抑着哭声:“陆藏锋,你知道嘛。月家从来不会有,像我这么小的孩子出生。月家的孩子最多不会相差五岁,之后便是有人怀了,也不会生下来,我是唯一的例外。可就是我这个例外,害了所有人。”
没有她,她哥不需要冒险,便是稳当当的下一任月家家主。
有她哥在,她哥的孩子即使在鬼市长大,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境地。
月宁安埋着在陆藏锋的怀里,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没有哭出声来……
她习惯了压抑,习惯了独自悲伤。
陆藏锋心疼坏了,将月宁安抱得更紧了:“你父兄的死与你无关,月家败落也与你无关。”
“你不懂……”月宁安摇着头,声音似在泣血:“我是那个契机,是撬开月家防御的契机。没有我,我父兄不会冒险去北辽,他们要是不去北辽,就不会出事,月家也不会毫无招架之力。”
她已不是十年前的她。
十年前,陆藏锋在她心中,是打败坏人,带着她父亲和哥哥回来的大英雄。
十年前,陆藏锋是她的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信。
十年前,陆藏锋说不是她的错,她信。
十年前,陆藏锋叫她不要哭,她听。
但现在……
知道的越多,她便越是无法逃避。
不然,这些年她不会一直忘不掉,她娘说的那些话。
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陆藏锋轻拍着月宁安的背,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知道,此刻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坚持己见,越是会钻牛尖角,轻易听不进旁人的劝。
因为,他们对自己太自信了。
自信自己的认知,自信自己的判断。
是以,陆藏锋什么没有说,只抱着月宁安,任由她哭泣……
等到月宁安的情绪渐渐缓下来,陆藏锋才道:“我这次在北辽,查到了一些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查了什么?”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能让人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耗费了所有的力气,闷声哭了一场后,月宁安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也有精力过问其他的事了。
“我查到一个叫四月的神秘组织。”陆大将军勾唇轻笑,嘲讽地道。
“四月?一二三四的四?”月宁安顾不得伤心难过,强打起精神。
直觉告诉她,四月的“月”,就是月家的月。
“嗯。”陆大将军轻点头,说道:“二十多年前,北辽突然出现一个叫四月的神秘组织。四月组织里的人个个神秘不凡,至今也没有人查到他们的来历,只知他们突然带着大笔钱财、珠宝来到北辽,凭借钱财珠宝开路,迅速在北辽站稳了脚步。”
陆大将军说话间,还不忘给月宁安端一杯水。
哭了这么久,宁安的嗓子该疼了。
这些事很重要,但再重要,也没有宁安的身体重要。
“我母亲之所以一直留在北辽,迟迟不肯回大周,就是意外查到了这个叫四月的组织。顺着这条线,我母亲查到,当年高宗皇帝亲征北辽,会败得那么惨与四月组织脱不了干系;青州那几个老东西,能迅速崛起,也少不了四月的支持;甚至……”
“甚至,我父兄的死,也与四月有关,是吗?”月宁安捧着茶杯,声音极冷。
“是。”陆藏锋知道,依月宁安的聪明,肯定能猜到。
“那些人就是从圈禁之地,逃出来的月家人,是吗?”在雪山之巅,听到黄金堂堂主临死前那句“生死不复相见”,她就猜到,有月家人从圈禁之地逃了出来,并且在暗处建立了不小的势力。
只是她没有想到,二十多年前他们就逃出来,且把根基放在了北辽。
陆藏锋再次点头……
“果然没有错……”月宁安突然笑了,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月家人最擅长做的事,就是自相残杀。”
月宁安握着杯子的手,泛着白,一脸悲戚:“世人说月家养儿如养狼,不是的……在我看来,月家养儿是如同养蛊,月家要的也不是狼王,而是蛊王。我们每一个月家人都是蛊虫,互相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