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都护。”听到李珙的话,季宝贵立刻行礼,脸上也显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确实很惊讶。原本以为即使不会重罚,至少也会命人打他一二十板子;却没想到李珙丝毫没有处罚。季宝贵在惊讶同时又浮现出一丝对都护的感激来。
就连刘琦都有些惊讶,看了李珙好几眼。
“他初衷是为我好,从结果来看也确实对我起了好作用,我如何能够处罚他?何况安西直心肠的汉子多,若我处罚宝贵,又被这些汉子知道前因后果,难免对我不大满意,对收服军心不利。”季宝贵离开后,李珙解释几句。
“都护说的是。”刘琦顺嘴附和一句,但立刻察觉不对。‘他为何对我解释?’
“此事不必再说了。”李珙这时却又说起别的。他几口将干粮啃完,又吃了半碗汤,将碗放到桌上,又道:“刘琦,依你之见,如何尽快打败剩下的大食军,夺取大食军营?”
“属下无法可想。”
“你怎会无法可想?”
“都护,”刘琦抬起头来,看向李珙。“属下直言,请都护莫怪。
都护忽然变得太过着急。一日夜的功夫能够歼灭万余大食兵,击溃拥万余士卒的大食军队,夺取半座营寨,已是泼天大胜。之后只要稳扎稳打,定能击败大食军,完全不必如此着急。都护急于彻底击败大食军,反而对之后与大食人交战并无好处。”
“你说的是。”听到刘琦的话,李珙愣了一下,出言道:“你说的很是。我不应该这样着急。”
李珙先自我批评几句,但又说道:“只是,若我急于击败大食军反而可能导致打败仗,你对我说过、我改正便好。你也不必说无法可想。”
“都护,是属下话没说清楚。”刘琦忙道:“都护着急只是一个方面;即使都护不急,属下也确实暂且想不到如何破敌。
也不知当初并波悉林到底如何想的,将一座营寨修成两部分,互相之间虽相连但却又彼此独立,即使一半被夺取另一半也能继续防守。只要今后大食军防守严密,我军就无可乘之机。
而且,正如都护在鸣金收兵时所说,大食军战力忽然强了许多。尤其,据属下观察大食军在防守时战力犹强,甚至不次于我军。双方战力相近的情形下,若攻城须有五倍士卒方能夺下;营寨虽不比城池,可没有两倍士卒也难以获胜。我军士卒却达不到敌军两倍。”
“那副营寨呢?”李珙又问:“贴近丘陵的副营寨,总能派兵夺取吧?”
“也不容易。”刘琦又道:“离开沿河道路的出口仍被大食人堵着,要进攻副营寨只能通过丘陵。之前也在丘陵中与大食人较量过,难以在短时间内夺取。”
“你这样善于奇思妙想,也不能想出破敌之策?”李珙的语气变得有些失望。
“都护,属下也只是凡人,岂能一直想出死伤极少的破敌之策。”刘琦干脆地承认这一点。
“唉!”李珙有些失望地叹口气。
“你刚才也说大食军战力变强。那你觉得,大食军战力为何会变强?”他又想起这个问题。
“属下对此有过思索。经过思索,属下觉得,原因有三点。”
“哪三点?”
“其一,是大食兵也有亲人死在我军手里。喔鹿州之战大食军战死近七万,即使刨除那些从昭武九姓国等附庸征召的辅兵,本国也死伤很多。大食军主力又以呼罗珊人为主,而呼罗珊其地人数不算多,与之前战死之兵有亲十分正常。既然有亲,奋力与我军搏杀理所应当。
其二,是许多大食兵担心家业。大食国已控制昭武九姓国良久,许多大食人在昭武九姓定居。若此战他们失败,大食人也猜测大唐至少会收回昭武九姓,那些迁居昭武九姓之人自然更加不愿我军获胜。
其三,是我军士卒的做派。”说到这里,刘琦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军每战后几乎不留俘虏,大食士卒更是全部杀死。是以大食人知晓若被落到我军士卒手里必定会死,所以在被包围,或驻守营寨时会竭尽全力与我军厮杀求活,而不是想着投降。也因此每当防守战或突围战大食人的战力比平时更强。”
“这,刘琦,你说是否下令士卒以后尽量少杀死投降的大食人?”李珙听了原因,出言问道。为减少自家军队死伤,他自然想与战力较弱的大食军交战。而想要去除大食军战力大增的原因,只有第三点是他们能做到的。
“不可。”刘琦立刻说道:“对大食人的仇恨,正是大义教官宣扬的主要内容;而宣扬仇恨大食人,必定会导致士卒杀死大食俘虏。告诉士卒留活的大食将领又用众人还能理解,但禁止杀死一般士卒,我军士卒不会理解,除非停止宣扬仇恨大食人。
可若停止宣扬仇恨大食人,大义教官又能宣扬甚?这会导致大义之论崩溃的。”
“罢了,既然如此,就任由士卒继续杀戮俘虏吧。”李珙道。大义理论是安西都护府能够在喔鹿州之战击败大食军最重要的一点,现在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若这个理论崩溃,唐军战力必定严重下滑。为保证己军战力,即使会让敌军战力强些也只能继续这样做。
“都护,与大食军之战必定变的持久,现下也不需谈论太多交战之事。此时最要紧的,是奖赏这一日夜来将士们立下的功劳。”刘琦说道:“属下建议在统计完将士功劳、又核对没有纰漏后,就在此营寨进行封赏,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