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墙的另一端,又是另一幅光景。 阴潮森冷的牢房中,凤之麟盘腿坐于草席之上,纵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昏暗的烛光下,他鹰隼般犀锐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低眉敛眸的苏锦如,问道:“哭过了?” 苏锦如摇了摇头,她将食盒放在草席之上,麻利地将一碟又一碟的爽口小菜端至凤之麟身前的木案上,“趁热吃,都是你喜欢的小菜。” “嗯。” 凤之麟点了点头,沉声应着。 他刚执起筷箸,苏锦如竟从食盒底层取出了两盏白玉酒樽。 她不动声色地替凤之麟斟了一杯酒,旋即又替自己满上,“今夜风雨潇潇,妾身顿感孤独。老爷若是有几分雅兴,不妨陪妾身喝几杯小酒。” “你不是从不饮酒?” 凤之麟疑惑不解地看向面露愁容的苏锦如,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啪[[cle首发]]嗒—— 下一瞬,他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筷箸,急声追问道:“是不是有人趁弈儿不在,欺负了你?” 提及凤弈,苏锦如竭尽全力憋回的眼泪似泄洪般,汹涌而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之麟急了眼,连连移开身前的木案,半跪在草席上,布满薄茧的手紧扣着苏锦如微微含着的双肩。 苏锦如紧咬牙根,原不打算将实情和盘托出。 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控制不住眼眶中泛滥的泪水,呜咽不止,“之麟,弈儿他...没了。” 闻言,凤之麟沉痛地闭上了双眸。 虽然,他曾因一己私欲,差点儿害得凤弈死于非命。 但这段时日,他在天牢中受尽白眼,尝尽人间冷暖,才知挚爱至亲的可贵之处。 他本盼着凤弈早日凯旋归来,好生照顾好一身陈疾的苏锦如。 不料,凤弈竟先他一步,惨死他乡。 “一步错,步步错。若不是老夫一意孤行,弈儿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凤之麟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苏锦如心酸不已,转眼又倚靠在凤之麟胸膛上,哭成泪人儿,“妾身宁可代弈儿赴死。他还那么年轻,本不该死得那样凄惨。” “你可知,是谁害了我们弈儿?” “据闻,是云秦国主射杀的弈儿。”苏锦如脑海中满是凤弈中箭倒地而亡的画面,郁结难纾,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凤之麟眉头紧皱,他小心翼翼地拭去苏锦如嘴角处挂下的殷红鲜血,沉声言之,“弈儿不在,你更该好生照顾自己。” “妾身晓得了。”苏锦如怔然应着,眉宇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愁绪。 “对了。你可有找凤无忧探听过消息?” “无忧对弈儿的事格外上心,并已托人将弈儿的遗骸运回北璃。” 苏锦如声色哽咽,每每提及凤弈,就哭得喘不过气儿。 凤之麟面色黢冷,郑重其事地道:“照理说,东临摄政王对她宠爱有加。她若想要救下弈儿,应当不是难事。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什么意思?” 沉吟片刻之后,凤之麟审慎言之,“速去找凤无忧,让她查一查敖澈。老夫总感觉,敖澈好似一匹藏在暗处的狼,虽蛰伏躲多载,但总归会有凶相毕露的一日。兴许,正是他的推波助澜,才使得弈儿惨死他乡。” “呵...” 正当此时,敖澈乍然穿过狱墙,气定神闲地踱步至凤之麟跟前。 他将双手背于身后,眼尾斜飞,轻蔑地扫了一眼面色黢黑的凤之麟,一字一顿地道:“死到临头,还想着摆本将一道?” “你来做什么?” 凤之麟倏然起身,下意识地将惊魂未定的苏锦如护在身后,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敖澈那张笼于黑暗中的脸。 敖澈冷笑涟涟,眸中狼光乍现。 他一脚踹翻了木案上的菜肴佳酿,阴恻恻地道:“凤之麟,想斗过本将,下辈子吧!” 凤之麟心生恼意,他徒手揪着敖澈的衣领,愤慨言之,“小子,就凭你,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老夫一根手指头,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你撂倒。” 逼近敖澈的那一瞬,凤之麟忽然察觉到敖澈周身内力已尽数被废,话里行间亦多了分底气。 敖澈冷哼道:“一根手指头?凤之麟,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你以为,本将会毫无防备地跑到你跟前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