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跟在靖宁侯夫人身后,穿过一道道月牙门,终于来到了萧太夫人的居所。她抬一抬头,看到院口的门匾上金灿灿地写着三个大字,静思居。
她眉头轻皱,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
这地方倒是安静,但对于一等侯爵府的老太君而言,却有些过于偏僻了,几乎就要靠近西边的府墙。
而且,萧太夫人不仅是侯府的太夫人,她还是萧皇后的母亲。这般地位,不该住在这种地方……
靖宁侯府人口稀少,并不像临安侯府那样住了三房,根本就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
匾额上的字也不对。
京都城世家大族太夫人们的居所,大多都是慈字辈,慈心堂慈恩堂居多,也有别出心裁叫春晖堂锦晖堂的,但大抵都有赞颂慈母的含义。
静思居……一听就很小气了。
静思?己过吗?
靖宁侯夫人见如锦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解释起来,“太夫人原先住在正堂旁边的暖阁,但那里靠近园子,来来往往人多,太夫人嫌吵,自己非要搬到这里来的。”
她讪笑着,“我们原想着先依着她,等过阵子再劝她搬回,这种情况,就最好不要再搬动她老人家了,所以……”
想来这个理由靖宁侯夫人不知道已经解释过多少遍了,说起来很是顺溜的模样。
如锦轻声道,“原来如此。”
但她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萧太夫人的脾气……她实在是太了解了,性喜热闹,最爱铺张奢华,但凡家里得到个稀罕物必定要嚷嚷得叫整个京都城都知道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嫌吵闹就搬去这么偏冷的地方?
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很难改变,除非这三十年间萧太夫人身上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但萧璃已经贵为皇后,萧长庚又是手握重权的天子近臣,萧煦还名列京都城四公子之一,萧家的大小姐也嫁得很好,萧太夫人可称得上是万事如意。
所以……
早有婆子迎了出来,“见过夫人,太夫人听说慕大小姐要来,早早地就醒了,这会儿正靠在榻上喝药呢。”
靖宁侯夫人点点头,“你去禀报一声,就说我们来了。”
她回头笑着拉住了如锦的手,“太夫人的中风刚有些起色,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平日里最多能蹦出来一两个字,恐怕要等一段时日才能与你好好说话了。”
如锦点点头,“小时候也见过隔壁邻居家中了风的老太太,那时候她还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没几年就能跑能跳了。”
她轻声安慰,“靖宁侯夫人还请放心,太夫人福气大,一定很快就可以如常说话了。”
靖宁侯夫人叹口气,“但愿如此。”
萧太夫人的屋子里飘满了药香,因是冬日,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这股味道散不去,闻起来便更浓烈了,甚至有些呛鼻。
如锦跟在靖宁侯夫人身后进了太夫人的卧房。
萧太夫人是清醒的,正呆呆地靠在软榻的靠垫上张着嘴任由下人喂药。
三十年了,萧太夫人从徐娘半老变成了满头银丝的老太太,比起年轻时的饱满丰腴,这会儿却瘦脱了形,差一点就让人认不出来。
靖宁侯夫人小声地唤着,“母亲,慕家大姐儿来看您了!”
萧太夫人神情呆滞,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
靖宁侯夫人笑着将如锦拉了过去,“母亲,这就是您心里一直都记挂着的与煦哥儿指腹为婚的慕家大姐儿。”
如锦福了一身,“如锦见过萧太夫人。”
萧太夫人的身子一震,顿时将脸转了过来,等看清如锦的容貌,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鬼……鬼……走……”
药水打翻了,弄洒了床铺。
这大冬天的,湿了的被褥入骨般地凉。
靖宁侯夫人顾不得其他,连忙叫人将老太太搬到了床上。
“还不将这里清理干净?”
一群奴婢手忙脚乱地忙动起来,屋子里一时乱糟糟的。
靖宁侯夫人有些抱歉地看着如锦,“你与你母亲梓萍生得相像,太夫人恐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倒是惊到你了,真是对不住。”
如锦轻轻咬了咬唇,眼中很是迷惑,“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夫人,真的很相像吗?”
她只见过八岁的苏梓萍。
铜镜里看到的现在这副模样,与从前的自己有七分相似。
假若慕大小姐与苏梓萍一模一样,那是不是意味着长大之后的苏梓萍与从前的庆阳郡主也有七分的相似?
想到自己父不详的身世,难道苏家还与自己有不一样的渊源?
靖宁侯夫人顿时柔软下来,“你和你母亲的五官确实很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说实话,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两个的区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夫人就……”
她安抚道,“你在这儿先坐一会,我去和太夫人好好说。”
第一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传出去总是不好听。再说了,太夫人明知道未来孙媳妇是苏梓萍的女儿,还指着慕家大姐儿叫鬼,实在也是有些……
如锦乖巧地点头,“嗯。”
她墨亮的眼眸望了过去,心里却越发狐疑了。
萧太夫人说的鬼,并不是苏梓萍,而是庆阳郡主吧?
可她就算真的看到了庆阳郡主的鬼魂,也不该是这副惊动害怕的模样啊……
要知道,庆阳郡主可是她一双儿女的好朋友呢,时常来往,彼此之间熟悉得很。
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