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城,漫天的旗帜席卷着大地,数不清的清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一路往吕亭驿方向而去,他们的身上大多数都背着八旗火器营的鸟枪,身上穿着或黄或白的棉甲,一看便是八旗的精锐。
康熙十分罕见地没有待在行辇,而是穿着一身的铠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护军营的簇拥下缓缓向前,只是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甚至透着不正常的青色。
一旁的八旗护卫营士卒们,都是用着最为热诚的态度,簇拥着皇帝前行,他们的眼神里固然有着对皇帝的尊崇,可是也压抑不住其中的迷茫,他们已经走了太远太远了。
从京城一路南下,穿过了山东,走过了河南,还在义阳三关前整整相持了三个多月,如今又来到了庐州,来到了桐城,来到了孔城,他们的再多战心,都已经被磨成石头了。
清廷的大臣们也大多都是穿着甲,武将们大多骑着马,一路走在前面,而文官们缀在后面,还有一些不会骑马的文官,基本上都被留在了孔城里。
张廷玉虽然也是一个文官,可是他并没有留在孔城,而是一路骑着马跟着康熙,脸上倒没有太多的为难之色。毕竟他也是汉军八旗出身,骑马也是从小便学的,只是对于这一仗,他始终感觉存在一些不安,似乎感觉这一仗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新晋的兵部尚书佟法海也骑着马,与张廷玉并列而行,一旁众人便知道这二人有事攀谈,便主动离开了这二人的交谈范围,只是很多人却很好奇,这位新晋的兵部尚书找一个吏部左侍郎谈什么?
张廷玉心里也是有些好奇,但是他的性子向来是喜欢后发制人,因此面对如今的这个康熙红人,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并没有想着过多去巴结对方。
佟法海也不以为意,若是早在两个月前,该是他去仰视面前的这个人才对,如今一朝崛起,佟法海也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淡淡笑道:“衡臣兄,多年不见,咱们却是生疏了。”
从这一句话里,佟法海就显得相当不简单,因为他仅仅只比张廷玉大一岁,而且二人都属于十分早发的青年才俊,张廷玉二十八岁高中,法海二十三岁高中,且都改庶吉士,在南书房行走过,可以说二人早年的履历都是金光闪闪一般。
当然在后来的康熙四十七年,因为一废太子案的缘故,法海受到了十三阿哥胤祥的牵连,被卷在了里面,以致于被直接闲置了整整八年,一直到康熙五十四年才复起,到康熙五十五年的时候才做了个广州巡抚。而此时的张廷玉,已经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了。
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对于佟法海而言自然是感触颇深,可是张廷玉却不是很习惯这种亲热,他为人低调谨慎,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候,与佟法海接触过深并不是什么好事,低声道:“陶庵兄,你我二人一别多年,却是沧桑了。”
佟法海笑道:“前些年的时候,我一直在家闭门读书,将这一生所学却是反思了又反思,如今方能体会到衡臣兄的为人之道,堪称沧海横流。”
张廷玉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拱手谢道:“陶庵兄实在谬赞了,小弟如何也担当不起。”
佟法海似乎也不想再继续深谈下去,他只是微微一笑,望着张廷玉道:“衡臣只要能一直坚持自己所行之路,将来想必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话音刚落,佟法海便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赶到前面去了,而张廷玉却开始陷入了深思,这句话绝非只是本意,这其中的奥秘似乎
对了,张廷玉想到了一个月前田文镜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顿时起了一个激灵,这二人看似说的话截然不同,可是实际上的意思完全是一致的,依然是在未来的夺嫡之路中,让张廷玉在岸边冷眼旁观。
也就是说,佟法海是十三阿哥的人,而十三阿哥也是支持雍亲王的,再加上年羹尧被擢升为兵部汉尚书,可以说这一次获利最大的依然是雍亲王,整个兵部都被拿捏在手上了。
康熙皇帝骑在马上左右顾盼,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眼自己的江山了,如今临战在即,他的心里也是一片火热,千般万般谋算,终于要面临眼下的这一场了。
佟法海骑着马跟在康熙的身后,低眉顺眼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给派人给平郡王发去了密信,约定在桐城的楚逆出兵,便立刻发起进攻,截断复汉军的后路。”
“可惜,讷尔苏的行踪早早便让楚逆给勘破了,否则在隐秘的情况下出兵,此战的胜算至少可以再加一成。”康熙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微微有些阴沉。
佟法海低声道:“皇上且不用担心,那支伏击普照的楚逆已经是我大军的囊中之物,已经逃不出去了,待我三万五千人的大军及时赶到,便可彻底消灭该部楚逆。”
“若是桐城内的楚逆出城营救,则我大军与其正面相抵,等平郡王的骁骑营大军直插楚逆后路,两面夹击之下,则楚逆再无一丝机会。”
康熙微微有些沉默,他问道:“若是楚逆断尾求生,则又如何?”
佟法海微微叹口气,他自然明白康熙心里还是有许多不甘,只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清军再去想更多了,只好小心翼翼道:“若是复汉军不出城相救,则平郡王在黄家铺按兵不动,随时做好策应的准备,待我军消灭该一部楚逆之后,便转攻北硖关,为我军打开一条通道,等到大军过关之后,平郡王的骁骑营都是马军,想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