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气,下手就有些重。
酒虽是温的,渗入血肉是真的疼。
凤乘鸾哼了一声,也不睁眼,就用手去推他,委屈巴拉哼唧,“啊,好疼啊。”
“你还知道疼?孤当你已经死了!”阮君庭没好气回她,下手却轻了许多。
凤乘鸾这才睁开眼,见这女装大佬,一身盛装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坐在床边跟她生气,头顶翟冠上的珠花也气得乱颤。
“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你生气呀?”她向他身边挪了挪,挤了挤,糯着嗓子哄他,“别气了,大不了我下次去拼命前,先向皇太子殿下禀报?”
啪!
撒娇失败!
她被阮君庭一巴掌给翻了个身,按趴了过去,将那件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破衣裳撕掉,露出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累累伤痕。
“哎呀,疼啊!你轻点!干嘛发那么大火儿!”凤乘鸾趴着抗议,两肩消瘦的蝴蝶骨,那么突兀,看着让人揪心!
阮君庭是真的生气了,气得胸疼!
“给你自由,任你妄为,却没叫你去玩命!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命,若是以后再不懂得珍惜,孤大可帮你收着!到时候成了笼中鸟,不要天天哭着后悔!”
他嘴上骂人不解恨,顺手在屁股上又“啪”,狠狠拍了一巴掌。
“哎呀,疼了疼了,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真的!”凤乘鸾抱着枕头,一面求饶,一面扭头偷看他,一副受虐相。
他一双凤眸瞪着她,因着描画了浓烈的妆容,越气反而越美。
她鼓着腮,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他,可越看越想笑。
噗!
对峙片刻,就在阮君庭的心刚要软下来,饶了她时,她却好死不死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阮君庭俯身将人按住,两鬓的珍珠流苏,垂及床榻之上,额间那一点剑痕,灼灼如火,“你还笑!笑什么?不准笑!”
噗哈哈哈……!
越是不准她笑,就越是好笑!
“我笑你扮起女人来,真的就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听说从清河码头来百花城这一路,不知多少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冒死掀轿帘,就想一睹你这美人儿的绝世风采!哈哈哈哈……,连景元熙那个阉人都看上你了!哈哈哈哈……如今看来,真是倾城倾国倾天下啊!哈哈哈哈!”
凤乘鸾再也忍不住了,也顾不上眼下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笑了个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震怒!
“凤!姮!”阮君庭摘了翟冠,回手丢在地上,原本盘在冠中的银发便如飞瀑般倾泻而下,铺了满床的霜雪月华,寻了她不曾受伤之处,张嘴便咬!
“哈哈哈哈!我错了,不是你像女人,是我像男人!哈哈哈哈……”
凤乘鸾又疼又痒,打着滚儿,一面乐,一面求饶。
可炸了毛的大猫,哪里那么容易放过她!
检查身体!仔仔细细地检查!
一寸都不放过!
两个人胡闹了许久,直到凤乘鸾笑得喘不上气儿来,只好老老实实给他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仔细检查过,再认真涂了药,用纱布裹得严丝合缝,才又被从他从后面牢牢抱在怀中,按住头,睡觉!
这世上,唯有这个怀抱,可以让她无所顾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也唯有这个怀抱,是她踏过尸山血海而来后,唯一的依靠!
两个人,缱绻依偎在一处,契合的完美弧度,仿若自造化之初开始,就本该如此。
“凤姮啊……”他将唇埋进她的发间,“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她合着眼,含着笑,意识渐渐恍惚,背后是滚烫的胸膛,是这世间最安稳的所在。
阮君庭睁着眼,抬头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又喃喃道:“没有你,我又该怎么办……?”
——
清晨,凤乘鸾是被门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有时候,耳力太好,也影响睡眠。
身边,阮君庭已不在,她立时警觉睁开眼,“谁?”
这凉风殿中宫人,必定尽是施若仙那一对母子的眼线,不得不防。
唰,帐子掀开,她人还没坐稳,就听见外面门被撞开,然后,有一团身影,风一样的绕过屏风,闯了进来!
“小姐!”
“诗听!”
凤乘鸾有些不可置信!
当初阮君庭身死,她与沈星子达成交易,走时匆忙,早已顾不上别人,就将她给留在了阮君庭的丧队中,丢给了秋雨影,那时候,自己都已是将命豁出上一句关照的话。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兜兜转转,生生死死,竟然会在这里重逢!
“小姐——!”听扑通跪在凤乘鸾脚下,仰头时,已是泪痕满面,“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王爷他都不给你肉吃吗?”
“……”凤乘鸾哭笑不得,这丫头,一年不见,竟然还是这样孩子气!“听听……!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她端详诗听的模样,比去年高了许多,脸盘也渐渐长开,有了前世后来的模样。
“你怎么回来的?又是谁把你弄进宫里来的?”
“自然是神通广大的秋先生啊!他说小姐这次回来,会有许多大事要做,日常起居,总是需要有个靠得住的人打点,而这个最了解小姐,最心疼小姐,对小姐最是忠心耿耿的人,自然就是听听我啦!”
诗听一双杏仁眼,眨啊眨,她没好意思说,其实是夏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