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偏着头,认真看着他脖颈上微微跳动的动脉。
只要一刀割喉,这场折磨就结束了。
她手中小刀,慢慢向下,向脖颈挪了过去。
外面,鼓乐喧天,万国朝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
阮君庭始终闭着眼,悉心体会她滑腻的指尖。
刀锋每掠过一个地方,她便用另一只手的拇指轻轻抚过,确认没有多余的胡茬,这种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游走的触感,是一种让人沉迷的危险的温柔。
终于,那双手的动作,越来越缓,越来越温柔。
她的呼吸已经静到几乎听不见。
心跳声就尤其地清晰入耳。
薄薄的小刀,横向阮君庭的咽喉,先是一瞬间于心不忍的迟疑,接着再狠心掠过!
铮!
一道光!
凤乘鸾手指剧痛,那小刀当即被震飞出去。
先天罡气!
接着,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只大手飞快抓了,两人一翻,咕咚一声,同时滚进池水中,沉了下去,没了顶!
“唔……”
凤乘鸾连闭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阮君庭用唇齿堵住了嘴,直接狠狠按在了水底!
她瞪大眼睛,拼命地捶他,却只见他深深闭着两眼,狠狠地吻她,咬她,她想躲又躲不掉,逃也逃不脱,只觉得口中满是痛和血腥味,偶尔奋力挣扎时,逃得一丝缝隙,便有一缕殷红的血在水中缭绕而起,接着就连最后的这一道缝隙,也被封了个严严实实。
灯火从上面投射到水底,映得他银白长发和薄薄的猩红长袍,在水中飞舞,如神祗从天而降,要在这水底,用吻,杀了她!
凤乘鸾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终于放弃了挣扎。
原本要推开他的手臂,揽上他的脖颈,扯住他的袍子,任由他将满是血腥味的气息渡来。
水中,看得见血,却看不见泪光。
算了,放弃了!
她终究还是不能真的痛下杀手。
她不走了,她舍不得他,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已经失去他两次,不能再有第三次!
既然他一辈子想要的只有她,那就给他。
他爱她,他恨她,他杀了她,都无所谓,她把自己全都给他!
哪怕他们之间只剩下六十天的时间,也在所不惜!
……
“殿下,吉时快要到了,请更衣。”
浴宫门口,传来蓝染的声音。
阮君庭唰地从水底出来,恍如隔世般地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的血,阔步上岸。
手里拖着个被憋了半死的凤乘鸾。
他将她扔在地上,也不管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更衣。”
“哈?”凤乘鸾全身水淋淋,活脱脱的落汤鸡。
“孤方才说,更衣,你听不见?”
“……”
凤乘鸾心中狂奔过一万只牧羊犬!
妈蛋,我以为你认出我来了!
亏我刚才还想为你割舍掉一切!
原来你特么个老男人是见色起意!
凤乘鸾心里一面骂,一面绕到背后,替他去了整个贴在身上的浴袍。
那脊背上的六翼猛虎,已清晰地悍然欲出!
老混蛋!
你这是要浪上天!
她吞了口口水,回身取了丝带,蒙上眼睛,戴上手套,再用布巾一点点帮他沾干身上的水,擦拭头发。
他身上,是从水中出来后温热的气息,隔着布巾和手套都能感受到的滚滚灼热。
胸膛上,那颗心剧烈地跳着,几乎几步外都听得见!
凤乘鸾的手有些重。
你想女人,就去找女人,何必心中想着我,却要找个相似的做替身!
一面痴心不改,一面又熬着自己,你就不怕憋死?
她不知怎么的,就真的生气了,湿漉漉的头发垂着,衣裳贴裹在身上,闷不吭声,微微鼓着腮,埋头替他一层一层,一件一件,将出席大朝会的吉服穿好,从头到脚一一打点整齐,最后又跪下替他整理王裙的衣角。
她看不见,他就少了几分隐忍的难耐。
阮君庭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立在原地,盯着她的狼狈样,目光滑过凸凹有致之处,又匆匆闪开,由着她围着他转来转去,偶尔稍微抬起手臂配合一下,牙间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薄唇,细思方才的滋味。
直到最后,一切就绪,才懒懒蹦出两个字,“磨蹭!”
之后,转身步向外面。
凤乘鸾将眼上的丝带咔嚓扯掉,对着他背影抱怨,“我嘴疼!”
那两扇门打开时,日光洒落进来,蓝染立在门口,赫然看见他义父嘴角,时隔二十多年,罕见地再次勾起,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度。
“宸王!”门外,两列魔魇重将铠甲撞地,简短两个字,山呼震天!
阮君庭回头,眉头微微挑起,对里面的落汤鸡道:“收拾一下,孤等你。”
“干嘛?”凤乘鸾赌气。
“万国朝会这么大的事,你若殿前服侍不好,就拖出去乱刀砍死。”
“……”
……
女人若是打扮起来,就比男人麻烦多了。
特别是宸王看重的女人,就要分外仔细。
既然没名分,就不能太张扬华丽,可既然重要,就不能随随便便。
到底怎么收拾,才能既悦了王爷的心,又不会适得其反,领头的女官煞费心思。
凤乘鸾这一收拾,就是个把时辰。
外面,吉时已到,阮君庭一直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