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儿,他忽然发现张潜的脸色不对,赶紧又自己主动停住了嘴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师兄,等待后者作出决定。
“炼药壶不忙着重新造,咱们要造,就造个更大更好的。”也没让任琮等得太久,很快,张潜就低声做出了安排,“先在我名下的田产中,选一处不方便浇水的向阳山坡,起个大大的院子。然后,用砖石磊屋子,充当作坊。至于新炼药壶的部件,我重新画了给你,你去军器监请工匠们帮忙做,材料和工钱,按规矩从商号里支出。”
工厂,早就该建起来了,产品,却不一定局限在酒精、花露水、风油精和万金油这四样。工人,也不能再局限于,任、郭、张这三家的奴仆!早在手头财力允许之时,张潜就想着跟六神商行的大股东们商量这些扩张的事,只是一直忙得没有腾出功夫。而今天作坊被大火所毁,却为他省掉了所有麻烦,刚好可以让他在白纸上重新做文章!
“是!”任琮对张潜,向来是言听计从。立刻取了纸笔,将他的交代一一记下。而张潜,则一边起身,拄着拐杖活动筋骨,一边缓缓补充,“应急用的酒精,不能从军器监调。这几天我传授你一个简单办法,你找绝对可靠的人,找间房子偷偷炼制。虽然麻烦一些,但绝对供得上调制花露所需。此外,在军器监甲仗署里,尽快帮我铸造两口青铜大钟。规格我回头一并画给你。材料你也一并记下,铜八成八,锡一,剩下放白铅。”(注:白铅,中国古代称锌为白铅)
“是!”任琮不知道大师兄为啥要铸钟,并且材料要求还如此奇怪。却也不多问,只管认真地提笔记录。
“然后再帮我订三百斤硫磺,两千斤硝石,三百斤上等竹炭,一并放到地窖中。我有大用!”冲着任琮点点头,张潜继续低声吩咐,发红的双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骆怀祖说得没错,不能光指望朝廷,未必指望得上。而张潜又不能坐以待毙。那么,病装完了,麻痹敌人招数用过了,他的杀招也该早点儿准备了。
“啪!”被自家大师兄身上忽然散发出来的杀气,吓了一跳。任琮的手抖了抖,做记录的毛笔掉在了纸上,瞬间溅出了一个巨大的墨团。
………………
“砰!”张若虚将一壶温好的菊花白,重重顿在桌案上,怒容满面,“张用昭家被和尚放火给烧了,你们俩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下棋?”
“我们俩都是文官,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窦怀贞还在他家里没出来,我们总得等此人走了,再去看他!”毕构翻了翻眼皮,将一枚白字缓缓摆在了棋盘上,“该你了,季翁。”
“等我喝上一口酒,暖暖胸口。”贺知章抓起酒壶,信手给自己倒了一盏,笑着回应,故意不去看张若虚那写满焦灼的面孔,“不急,棋才刚刚开始,想分输赢,还早着呢!”
“那我也来上一口!”毕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小口抿,一边轻轻摇头,“张小友是个谨慎的,老夫就不信,他昨天刚刚遇了刺,今天庄子里半点而防备都没加强。”
“哼!”张若虚说二人不过,气得跺了下脚,转身离去。然而,没等二人将一局棋下完,却又怒气冲冲走了回来,“火已经灭了!你们两个老东西没良心,可周围百姓却有良心。一起帮着张用昭,将放火和尚抓住了,一个都没让漏网!”
“理应如此啊,他这几个月来,又是修路,又是排淤,又是架桥,还实打实地给庄子上佃户发工钱。”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贺知章抬起眼皮夹了一下张若虚,老神在在地补充,“这么好的东家,哪找第二个去?庄户们不帮他,难道还去帮那些光会诅咒人下地狱的和尚?!”
“可他家的白酒作坊和花露作坊,也烧没了!”张若虚抓起酒壶,不肯再跟两个“没良心”的老友分享,“我藏的也不多了,得省着点儿喝。用昭家遭了大难,这当口,我可没脸再去登门讨酒喝。”
“就跟你以前去得少了一般!”毕构抢了一把酒壶没抢回来,翻着眼皮,冷嘲热讽。
“我只是要了他几桶酒,你隆翁,却要了他的风车和机井,还全靠着他的功劳,才得以从贬谪路上被招回来,重返长安!”张若虚关心则乱,没好气地回呛。
“所以,他遇到事情,老夫才拉着季翁,一道前来探望他啊。只是远远地看见了窦怀贞的车驾,不愿意跟此人同行,才先到你家暂时躲避而已!”毕构也不生气,一边继续落子如飞,一边笑呵呵地回应。
“光探望有啥用?这当口,他需要有人站出来为他撑腰!”张若虚拿着酒壶要挟了半天,没看到任何人服软,只好又主动将酒壶放了下来,“隆翁,我致仕得早,帮不上忙。可你,毕竟做过一任中书舍人,站出来……”
“不急,不急,背后的正主还没露面儿,我现在站出来,就输定了!”毕构看了他一眼,继续轻轻摇头,“你也且放宽心,用昭虽然年青,却没那么容易被人打垮。更何况,他性子偏软,多承受几次压力,反而对他大有好处。”
“你……”张若虚说他不过,气得呼呼直喘。
怕他过于着急伤了身体,贺知章用棋子敲了下棋盘,笑着帮忙解释:“实翁,你真是关心则乱。隆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