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恐怖,逼仄,血腥……
往下俯身的那一刻少年郎的心底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诸多形容词,来描绘这个隐藏在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中不可名状的洞穴。
当手指触摸着石壁上那一刻,粗粝的感觉传来和寻常洞穴并无两样,可指尖放到眼前有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颗粒,这是已经干枯的血液浸入石壁后的痕迹。
当朝阳顺着被展开的藤蔓落入洞穴之时,无数的梵文如同壁画一般密密麻麻的涂抹在石壁之上,当阳光落下之时竟然诡异的透出一股子佛性,隐隐在扭曲着,仿佛活过来一般,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嗒啪……”
洞穴中有极其细微的声响传来,少年郎低头望去,靴底下是一块已经破碎的头骨,数十年的时间让头骨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这是梵文?”
少年郎低声念叨着,朝阳落下也仅仅只是照亮狭小洞口的位置,内里依旧透着一股子莫名的阴森恐怖,目之所及更深处的位置依旧是一片黑暗,纯粹的黑暗,仿佛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
“火把!”
少年郎没有贸然入内,转身沉吟道。
一盏茶后,
“佛像!”
少年郎轻声喃喃着,
“嘶,好恐怖的菩萨!”
身后有倒吸一口凉气声的声响传来,众人只是觉得后脖发凉,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下意识的轻颤起来。
十余火把彻底将洞穴前端的石壁照亮,洞内有凉风吹来带着如同九幽地狱一般阴冷的气息,火焰忽高忽低,明灭不定。
仰头望去,万千佛陀怒目而视,那瞪大的双目中用血液点缀,如同留下的血泪,手持锐利的金刚杵,细细看去惨白的颜色末端还有骨茬,竟然是腿骨打磨而成。
“这到底是佛还是魔?”
少年郎低声念叨着,上辈子去寺庙参观见到的全是慈眉善目的佛像,无一例外皆是带着悲天悯人的气息,便是降龙伏虎罗汉一类也是带着一身禀然正气,可眼下这佛像是在太过诡异了些。
“殿下,西传佛教中带着宗教对原始的崇拜,凶恶代表着力量,为人崇拜,不过说来也是西域之地本就贫瘠,用我们乾人的话来说便是尚未开化之地,其中小国戈壁众多,战乱四起,若佛陀菩萨解释慈眉善目的模样还真镇不住那些人。”
“长此以往在西传佛教供奉的神佛中,很多都显得凶神恶煞,其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以救度世人离苦得乐为指归,不过西传佛教要纯粹得多,佛性之中有大恐怖!”
百晓生望着那凶神恶煞手持利器的佛陀喃喃出声,方才青灯方丈口中所言的大恐怖,眼下便可见一斑。
“西传佛教?”
少年郎询问出声。
“佛教起源于极西之地!”
“所以那佛国又有西方极乐世界之称。”
百晓生郑重道。
“有多远?”
“臣不得而知,不过从近些日子查阅的古籍来看,那地方恐怕比岐山还要远上许多,烂柯寺也只是坐落在我大乾境内的西陵郡,不过其中的影响力大多在西边,可以说几乎整个西域都在烂柯寺的影响之下,而佛教的起源之地,实在难以查探,或许烂柯寺中有答案,可实在探查不到。”
百晓生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随即补充道。
“陛下登基,殿下亲征的时候臣在境内的布置已经开始往凉州之外的地界渗透,凉州谍报司如今在大乾境内几乎所有的郡县皆有碟子,可那西陵郡已经派出十几拨探子,皆是有去无回,甚至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来,不见尸体,臣这边也不好安排判断,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西陵郡……”
大乾有九州三十六郡,其他州郡自己都是时常听人提起,可唯独这西陵郡鲜少听闻,明明在大乾的版图之上,可偏偏又似乎独立于王朝之外,在朝堂之上存在感极弱,早些时候庆帝还在之时,便是每年的大朝会那西陵来的郡守都是缄口不言,不报忧,也不报喜,从来都是默默地来,默默地走,身在朝堂,心却游历在朝堂之外。
少年郎脑海中回想起前身记忆的种种,实在找不出关于西陵郡的记忆,只是偶尔从走南闯北的行商口中听得只言片语。
如今细极思恐,
怕是整个西陵郡都已经在那烂柯寺的掌控之中,至于为什么没有举寺之力东行,或许还真的感谢那已经灰飞烟灭的灵隐寺了。
“嘀嗒……”
“嘀嗒……”
有水滴声在空寂的洞穴中响起,
百晓生下意识的往前迈出一步,
有液体从石壁顶端滴落,
“血!”
百晓生手指抚过面颊感受着指尖的粘稠没有去看,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火把扬起,
火焰拔高,
众人再度望去,
一青面獠牙的菩萨正凝视着下方众人,
石质的獠牙中不断有鲜血滴落,
如同地狱中择人而噬的厉鬼,妖魔,
定睛看去,一具身穿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僧人已经被开膛破肚,吊在洞穴上方,从眼下的角度看去,如同被那菩萨提在手中一般。
“这是灵隐寺的僧人。”
少年郎凝神看着那僧人的穿着轻声道,方才出寺的时候不远处便看见有一僧人正在慌忙逃窜,看清来人后更是慌不择路往后山跑去,可到了这洞穴方圆十余丈后却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原本还以为这里有什么暗道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