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皇族的身份不以为然,倒是好定力。
难道你就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你的父亲流落在外,连带着你这个本该享尽荣华富贵的人,也成为一个寒微贫民?”
夏宏诧异的盯着段毅,若说他们两个之间的相貌相似,对方没有表现,是心性过人。
那么在得知自己的身世背景之后,还如此的沉稳,就不是单单一个定力所能说尽的了。
这个人要么,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大野心,要么,就是一个淡泊名利之辈。
夏宏当然更希望段毅是后者,但他看人,向来都是在交往多时之后,不会轻易的下论断。
有的人,很擅长演戏,但总会露出破绽与马脚,有的人,或许表里如一,但如果不真的了解,仅凭一眼,很容易看错。
故而,尽管夏宏已经从多方面了解到段毅的生平,也在这个小小的茶楼包厢里,切实与他进行接触,仍不能完全看懂这个人。
段毅终于第一次在夏宏面前露出笑容,很是淡然道,
“人各有命,我的命,注定我要受尽一番苦难才能成才,也就无谓去怨天尤人。
何况真的生长在镇北王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之内,我的性子未必能适应得了。
我唯一好奇的就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段毅此话非虚,高门大户的确是人人艳羡,但内中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远不是普通小民所能想象和承受的。
荣华富贵固然好,但有没有命享受才是关键,他就不相信若是自己父亲当真和夏宏一同在王府之内长大,彼此之间会和睦一团,毕竟兄弟是两个人,而镇北王的位置,只有一个。
就算两人真的是一团和气,到了他们这一代,恐怕也会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甚至于,他已经猜测出,前些日子要刺杀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了,大抵逃不开这夏宏的子嗣亲人。
而且,段毅很信奉一句话,不经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一帆风顺固然幸运,但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雨的摧残的。
相反,他这种从江湖上摸爬滚打,从一无所有,甚至险些饿死,到如今练成这般惊天动地的武学的经历,才是最值得称道的。
“好一个人各有命,不过显得太悲观了些,我不信命,反而相信人定胜天。
你想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很简单,给我倒一杯茶,叫我一声二叔,我就讲给你听。”
夏宏心中有些确认了段毅的想法,放下些许顾虑,微微一笑,指了指桌上已经空空的茶杯。
段毅一怔,随即压下心底的异样,恭恭敬敬的提起茶壶,为夏宏续杯,而后将茶杯推到夏宏的身前,沉声道,
“二叔,请喝茶。”
这一声二叔,不在于夏宏,也不在于镇北王府,而在于段毅心底深处,回忆过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却给与他大山一般宽阔胸膛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一个出身寒微,读过些书,不会武功,却有松竹一般风骨的男人。
是的,段毅仍不认为段越是夏越,是镇北王的嫡子,他认可的,只是那个生长在偏远的小山村,成家在一个破落的小农家,一个儒雅,慈祥,坚韧的父亲。
他相信,自己的母亲颜芳菲,来自于拜月宫的武学奇才,所喜欢的,也不是什么镇北王儿子,而是一个有些小幽默,有些小呆板,有些小男人的俊雅书生。
这一声二叔,段毅为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他相信,若是段越仍在世的话,看到这一幕,会很欣慰。
夏宏是何等样人物,尽管段毅的表现沉闷,但他依然听出了当中的真诚,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的柔情,温声道,
“好,你叫我一声二叔,咱们的名分就定下了,你且听我说。
当年我和你爹的父亲,也就是前一代镇北王,武功煊赫,屡次在对外族的战争中收获功勋,却受到当朝皇帝的忌惮。
为了嘉奖你爷爷,皇帝亲自为他指婚,结亲之人乃是顶级世家的贵女,那就是天南大理段氏一族的掌上明珠,也就是我和你爹的亲娘。
你要知道,当时想要和你爷爷结亲的人数不胜数,但为何皇帝会指亲给大理段世?因为忌惮,所以要牵制你爷爷,甚至削弱你爷爷的实力,我想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段毅虽非政客,但人并不笨,很快想明白,前代镇北王结亲的对象看似尊贵,但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两者之间相隔太远,彼此的势力也是难有接壤,故而就算有段家为姻亲,也不会给老镇北王带来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实力增强。
想想看,庄世礼都想要借着郭晴来和郭家搭上关系,从而增强自己的实力,何况前一代镇北王这样的强人?
若不增强,就是在变弱,这就是所谓的不进则退,也是大夏皇帝的高明之处。
“你若是想明白,就能知道,这样的姻亲对于你爷爷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失败,自然,他也就不会对你奶奶有什么好的感情。
而你奶奶,自小出身段家刚强,也不是柔弱的人,两人的矛盾便愈发尖锐。
等到有了我和你父亲,两人的矛盾依然没有缓和,反而因为一件事而彻底撕破脸皮,这件事我不清楚,你也不要问我。
结果就是,两位老人家大打一场,你奶奶受伤不浅,抱走了你父亲,而我则被你爷爷抢到手里,此战就算落幕了。
再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