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稀奇,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因这幽州蓟县,并非普通的县城,而是边陲军事重地,关系着北地边疆的安危。
其内中囤聚大批粮草,军马,器械,乃是大夏在北地的第一防线,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一旦被人攻破,城池有失事小,那些粮草,军马,和兵械被用来资敌,才是大麻烦。
因此基本上每年都会有几十名探子被打发到蓟县之内,打探军机秘要。
像是这种普查进城人的身份,来路,以及目的的工作,看似繁琐,麻烦。
但正因为如此,才能在发现敌军探子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擒拿。
避免军机被泄露,引起一系列的后果。
多年来,蓟县处在北地边陲屹立不倒,草原诸部落如何穷攻猛打,甚至使出阴谋诡计,仍不能越雷池一步,便是明证。
而且这些守城的士兵也不简单。
虽然不是直属幽州大营,能与草原上的勇士于苍茫旷野上捉对厮杀。
但至少都是见了血,能杀人,在千人战阵当中,可听从上峰指令,进退得宜,战法有方的精锐武卒。
与之相比,段毅在魏州,怀州,孟州等下辖县城见到的守城士兵,完全就是一群软脚虾,既疏于操练,武功不足,又没有雄武锐烈之势,缺少这股子涤荡鬼神的杀气。
同数目的这蓟县守城军,打那些在内州作威作福的士兵,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这就是精锐与一般士兵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在千人,万人,乃至十万人之上的战阵当中差距将会更大。
段毅牵着缰绳,背着嵩阳铁剑,排在长长的人龙当中,见此精锐军卒,不由得暗暗赞叹。
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模拟他被这等强军围攻的情况。
这些武卒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又悍不畏死。
不需多,只要两百人,只要限制住他的轻功优势,就能生生将他磨死。
当然,江湖武者与这种成规模的军卒对战,傻子才会硬拼。
以轻功游走,利用灵活的优势,高超的武力实行斩首战术,击杀指挥军卒之人。
或者以力挫锐,将战阵的关键军卒通通杀掉,泄其勇烈之气,才是正道。
守城的两队精锐武卒完全不清楚这进城的人流当中,居然存了这么一朵奇葩,在脑海内模拟和他们对战的场景,不然非得拿下,严刑拷问不可。
脚步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段毅终于见到了案桌后的两个登记人员。
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制式吏服,头顶扎成丸子,被一顶乌纱竖冠固定,看起来干净利落,纵然是文职小吏,也有一股肃容之气透出。
他们的手边各有一个染着红色颜料的印章,手边则是厚厚的一摞文件。
“文书拿来,到蓟县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长发圆脸的小吏见到段毅手牵高头大马,背负铁剑,一派英武雄姿,绝非普通人,倒是客气几分,不似之前对那些普通百姓的不耐。
对于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他们向来敬而远之,不愿招惹,当然,也不会畏惧。
“文书在此。
在下与金鼎派白希文相识,受他所托,带一封亲笔书信,前来蓟县拜访宇文家族的宇文穆。”
段毅将黑马一侧吊着的包裹打开,将文书取出,双手捧着,从容递上。
这都是他之前通过百花谷的关系办理的,不会出错。
至于目的,则更不必要隐瞒了。
蓟县除了幽州节度使,第一号权贵就是宇文家族,段毅来此根本不必要遮遮掩掩。
“什么?你是来拜访宇文家族的?”
登记的小吏双手一抖,将段毅的文书落在桌上,惊呼的同时,也引发了原本如钉子一般按刀立在那里的武卒的关注。
其中一队的武卒统领托着沉重的甲胄,龙行虎步走到桌前。
无视排成长队的入城百姓敬畏的目光,打量了眼段毅。
只见段毅容姿俊秀,身材修长挺拔,所穿衣物虽非金贵,但材质也算考究。
尤其是在背后铁剑的帮衬下,自有一番英武之气,倒不像是一个信口开河之辈。
先是对着那小吏冷声道,
“给他盖章。”
随后对着段毅拱手一礼,语气比较温和,
“我就是出身宇文家族的旁系子,宇文铠。
最近二爷一直住在城西之外的马场里,很少回城中的府邸。
你要是想拜见二爷,我可以派一个兄弟带你去。”
武卒统领年纪也不大,约莫只有二十几岁。
瘦脸高鼻,两腮圆润,双目炯炯有神,眉锋上扬,给人刚强果决之感。
而且离得近了,段毅才察觉到此人与一般武卒不同之处。
其呼吸绵长,纵然身负重甲也是脚步轻盈,显然身负上乘内家功夫。
若是不仔细观察,恐怕还发现不了,当然,也只是如此了,算不得多厉害。
段顺手接过盖好印章的文书,拱手一笑,对着宇文铠道,
“那就多谢将军了。”
宇文铠论军阶,绝对和将军够不上边。
但花花轿子众人抬,他心中未尝就没有建立功业,封侯拜将的心愿。
因此听到段毅这么称呼他,表面上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一个小卒子。
但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这就和叫副厂长为厂长是一个道理。
宇文铠欢喜之余,伸手从城墙之上唤下一个身材敦实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