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虎正与十九亲王说话时,天天就跟长在了床上一般的刑部尚书柳师承,终于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天都黑了,还好似没睡醒的柳师承,很不走心的询问了两句木忆荣的状况,便开始劝一直守在床榻边上不肯离去的自己女儿柳轻烟。
“烟儿,身子熬坏了。”
“我不走,我要守着忆荣哥哥醒来。”
“这小子就和他的姓一样,是一根儿不开窍的木头,你花费这样的心思儿,他也不会领情。”
“不用劝我,忆荣哥哥不醒来,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丫头,从前性子最是柔顺听话,现在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看,回去得让你娘少操心那三个废物东西,多关心你一下。”
柳师承口中的三个废物东西,指的就是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十分不争气的儿子。
他觉得,自己夫人将全部心思都扑到儿子身上,忽略了前不久才死而复生的女儿。
去鬼门关迈了两步的柳轻烟,肯定受了不小的刺激,又没有得到母亲的关心,才会令她现在性格大变,完全不见了从前柔顺的模样,从一只可爱小白兔,变成了一只爪牙锋利的大猫。
完全忽视柳师承话的柳轻烟,轻轻的用湿润的棉布巾,不断拭去木忆荣额头上的汗珠,目光落在木忆荣紧紧合在一起的双手上。
忽然在这一瞬间,她无比羡慕被木忆荣紧紧握在手心内的一只山雀,不禁苦笑。
她曾经嘲笑那些爱得卑微的人,如今落到她身上,她心绪百转千回,如万缕丝绦纠缠在一起,无法言喻。
侯猴见十九亲王因为闷热渐渐焦躁的神情,就请他先去休息,若是木忆荣醒来,会立刻通知十九亲王,请他不必一直在此守候。
十九亲王不肯走,在屋内的硬塌上直接和衣而眠,侯猴也劝柳轻烟也去歇一歇,但是柳轻烟眼中只有木忆荣,仿若看不到其他人,他只好拉着哥哥侯虎坐下,也留在屋内守候。
柳师承又劝了柳轻烟好一会儿,见其无动于衷,自己便拂袖而去。
程元祥陪到后半夜回去自己房间歇息,但出了这么多事情,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睡不踏实。
寂静的屋内,只有柳轻烟轻轻替木忆荣扇风的声音。
忽然,床榻上的木忆荣眉头紧拧,像是一条菜青虫一般扭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呢喃。
声音气若游丝,还未落入人耳朵就碎得不见了。
柳轻烟听到动静,急忙趴在木忆荣身上,将耳朵贴到木忆荣的嘴边上。
“忆荣哥哥,你说什么?”
“瑞瑞草”
瑞草的名字好似一根刺儿一般扎进柳轻烟的耳朵,她腾的抬起头,双眼怨恨的凝视木忆荣。
人们常说,人在昏迷醒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最先呼唤的那个名字,便是他最在意的人。
柳轻烟从未期望过木忆荣会呼唤她的名字,但是,也不应该唤瑞草的名字。
柳轻烟一把捏住木忆荣的手腕:“忆荣哥哥,我是轻烟,柳轻烟。”
“瑞草瑞草”
木忆荣无意识的呢喃着瑞草的名字,柳轻烟抓着木忆荣手腕的手用力收紧,磨着后槽牙挤出六个字儿:“让你唤,柳轻烟。”
柳轻烟对木忆荣的执念已经走火入魔,她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夜未眠。
带给人们希望的清晨曙光如约而至,只有些许投在木忆荣的脸上,令他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显得越加苍白。
仿若陷入到了恶梦之中,紧闭双眼的木忆荣,满脸是汗的发出古怪的声音,身体抽动得就像是一条刚被钓上岸的鱼,惊得柳轻烟猛地坐起身,大声呼唤木忆荣的名字。
倚在桌上睡着的侯虎、侯猴都被惊醒,十九亲王像是跃出水面的飞鱼一般,一下子从硬塌上弹跳起身:“怎么了,忆荣怎么了?”
正在用湿冷棉巾,不断擦拭木忆荣额上冷汗的柳轻烟,声音焦急,音调拔高了好几度:“忆荣哥哥发热了,快去请大夫来。”
侯虎急忙奔出门外,与正巧走过来的程元祥撞了一个满怀。程元祥见侯虎魂不守舍的焦急样子,腿都开始打颤了,生怕木忆荣有个万一。
不过还好,大夫被请来了,木忆荣的烧也退了,神智也恢复了,只是没有力气,眼睛费力的半睁半开,过了好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一个名字:“瑞瑞草。”
侯虎与侯猴都垂下了头,刚才他们有命人出去找了,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轻烟让刚醒来的木忆荣不要担心别的事情,好好将养自己的身体,等到恢复了力气再说。
木忆荣眼神一暗,但随即想起了什么,急忙抬起自己的手。
当他看到手中正闭着眼睛酣睡的小山雀儿时,眼中立刻露出安心、欣慰的目光。
“原来不是梦。”
木忆荣说了这么一句令人疑惑不解,好似梦呓的话之后,脸上挂着微笑,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柳轻烟守了木忆荣整整一个晚上,而当木忆荣醒来时,将最温柔的眼神儿竟然投在了一只鸟的身上。
窝在木忆荣手心的山雀瑞草,似乎察觉到了柳轻烟投在她身上的怨毒目光,睁开小黑豆子一般的眼睛看了柳轻烟一眼,然后又窝在木忆荣温热的手心继续酣睡,柳轻烟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早饭用过之后,十九亲王以木忆荣受伤不能劳累为由,让柳师承接手案件调查任务,他辅助。
柳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