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珠在案,柔光暖暖。
床榻上一人一虎。
那人盘坐着,双目紧闭,唇抿如线。
那虎蜷趴着,两只前肢紧紧抱着那人的大腿,鼻子呼哧呼哧喷气,偶有鼾声暗起,显示它睡得正香。
而在离床榻不远的窗台上,站着一只羽毛残缺的傻鸟,正委屈地舔着毛,金豆子眼幽幽望着那人,好不伤心。
谈笑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谓鸟兽鸟兽,鸟与兽可能是不大对盘的。
谈笑离开来朝峰这几天,没顾上咕咕鸟。她原本以为不过是躲开师父到来朝峰传道的日子,所以一个人去了英娥峰,没带上咕咕。这事若是顺利,咕咕一只傻鸟一个人呆屋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没想到这事一件接着一件,意外层出不穷,到这地步已经无法去往前追究。
待她一切尘埃落定告一段落,她再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却很不幸地被攻击了。确切来说,不是她被攻击了,而是在她怀中躺着睡觉的白头被攻击了。
咕咕是只喜欢撒娇的胖鸟,它很久没见谈笑了,所以一听到动静就很激动地扑过去想要蹭蹭谈笑的脖子。没想到这回谈笑回来还带了一只毛脸的怪物。
小咕咕鸟在半途中惊得差点撑不住胖胖的身子栽下去,一看到那毛脸怪瞪着圆眼睛挠爪子,顿时来了精神,虽然身子不大,摆的架势却是不小。金眼儿对蓝眼儿,一个回合下来,小咕咕掉了一层毛,扑扇着翅膀好不凄惨。
这事发生得太快了,谈笑还刚在想两小家伙是不是在玩耍,小咕咕已经败走倒退,转眼的功夫毛都不齐全了。反而白头兴奋地嗷嗷叫着,趴在谈笑怀里蹭过蹭过去表达自己的欢喜。向来这短短一战让它极有面子。
“咕咕。”小咕咕见谈笑发愣,可怜兮兮地扑扇着残缺的翅膀来博取同情。
谈笑却正在为难。
她在想闭关的事情。
神秘人说的话大多数她是信的——特别是有关修行之事。
现在的情况让她心中不安,一想着曾经感受过的一线之差,她就生出了一种遗憾和渴望。她想修士应该都是这样的,就算她几天前还决定不要急功近利,可只要感受过一次那种差点就要够上的惊喜和失落,谁还会愿意放弃?所以她决定闭关,并且要把白头带进去。
不过咕咕……谈笑看向咕咕。
咕咕扑闪着翅膀似乎很想飞过来但又忌惮着白头。
谈笑心中想笑,心想咕咕可真是胆小,她低下头看看睡得香甜的白头,忍不住伸手撩撩它的虎须,白头便伸出爪子在虚空中迷茫地挥了挥,鼾声稍稍中断了一下,等它的爪子搭上她的手背才恢复过来。
由于姬云华的关系,谈笑对白头和咕咕总是温和的纵容的。
谈笑打定了主意,便对咕咕眨了眨眼,继续调养休息。到底寒冰刺穴还是很伤元气的,谈笑糊里糊涂过了这一关却不一定真明白其中的道理。
苏清和回来后和王清润关于谈笑有一次交谈。他发现尽管谈笑是云华真君的挂名弟子,但王清润对她了解得并不多。
苏清和笑道:“谈紫君当年也是个人物,他是谈紫君的儿子,你怎么从没想过照拂一二,反而事事冷漠,处处为难。”
王清润也笑道:“清和莫要冤枉我。我便是不如清微对他亲厚,倒也不曾真的为难过他。谈紫君如何是谈紫君,谈笑如何是谈笑。我们修仙之人,谁还会把血缘、义气这样的东西看得深重?”想了想,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所以说清微难得,难得他已结金丹,却还保留着人间所谓仁义。”
苏清和被他说着这话的语气逗乐了,道:“仁义也是天道之理,你这嘴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味起来。”
王清润挑眉,突然很严肃地望着远方道:“清和,你难道不知?这个世界只有力量的高下之分,却没有道德的高低之别。大修士们之所以看起来德高望重不过是因为他们潜心修行不理世事罢了。如师父云华真君这般,虽然有时肆意妄为,但只要他是天华山的庇佑,谁能质疑他的对与错的。”他想到谈笑,想到苏清和受罚,“其实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对错之分。谈紫君当年或许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苏清和沉默着,连王清润离开都未察觉。
第二日,调息完毕的苏清和被门童告知谈笑求见。
苏清和吩咐人将谈笑带进来,等人进来了定睛一看,心想谈笑身上或者真有奇异之处,观他气色倒是还算好的,仿佛昨日的寒冰刺穴不过是幻梦中浅浅的一笔。也是这个人,不过十来岁少年的年纪,一脸冷漠无感惯了的,竟在德善殿有那样惊人的表现,让他也错以为云华师伯对他是不同的。
这一次,终究是他牵累了谈笑,苏清和心中略有些愧疚,于是对谈笑更加和颜悦色起来。
“身体可好些了?”苏清和问。
谈笑道:“好些了。”
苏清和素来知道谈笑一板一眼,也不与她计较,又问:“此来何事?”
谈笑道:“请真人允许谈笑闭关。”
苏清和有些惊到了,“你要闭关?这个时候?”
来朝峰的闭关和别的峰头略有不同。现今来朝峰筑基的新进弟子都是闭过关的。但不知何故,他们谁也没有对闭关中的事情谈论过。
谈笑点头,表明自己现在就想闭关。“我想带白头和咕咕去。”
苏清和眉头跳了跳,“谈笑,白头是灵兽,那个地方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