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将这山林里的秋寒渲染的更浓了,昨晚的宫宴匆匆的热闹了之后,整个北冥山的行宫仿佛都陷入了一场沉默。
临羡阁里,舒晓岚对镜而坐,看着触目惊心的脸颊,不知所想。
凝儿刚给她梳妆好,便听见门外的侍女道:“娘娘,舒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这样早。”舒晓岚淡淡道,随手拿起一旁的帕子道,“请母亲去厅里饮茶,我就来。”
“是。”
凝儿见她起身,还是问道:“娘娘不如用团扇遮一遮,夫人瞧见了会伤心的。”
“你还不懂么,伤口有了就是有了,是遮不住的。”舒晓岚起身道,“况且母亲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我的事情偷偷告诉父亲。”
闻言,凝儿又还能再说什么。
当初她家小姐跟袁大人来往的事情谁都没有说,只是告诉了夫人,毕竟那个时候人人都知道夫人最疼爱的就是二小姐,一身刺绣的绝活儿也都教给了二小姐。
谁料,后来袁大人就出事了。
“走吧,别叫母亲和妹妹久等了。”舒晓岚说着便转身往厅堂去了。
舒夫人近日里气色好些了,不放心三女儿独自带着儿子来北冥山,于是也一起出来走走,这些日子也不大出门,今天一早凝儿居然来传话说二女儿想见一见她,尽管秋意甚浓,她还是来了。
可是,谁曾想,一见面,舒夫人就觉得一股凉意之窜到了心尖,脸色一下就白了。
“娘娘……”舒夫人站起身,想要去拉女儿的手,目光落在她红肿的侧脸上,满是心疼,“这是怎么了。”
“母亲安好。”舒晓岚自顾自的微微一褔,看着一旁一脸吃惊的舒晓晚,不以为意道,“母亲不必放在心上,岚儿习惯了。”
舒夫人闻言,心头一沉,知道今日并不是来母女叙旧的了。
“二姐,这难不成是太子打的?”
“不然妹妹觉得还有谁会对我动手呢。”舒晓岚缓缓坐下,命人上茶。
“可是为何呢?”舒晓晚百思不得其解,从未想过云鹤会如此对待她二姐,一时间百感交集,脸色也十分难看起来。
“昨晚宫宴之上那位雁回郡主,就是先前在金鳞池救了殿下的女子。”舒晓岚淡淡的看着妹妹,“没想到是大殿下的义妹,太子自然是觉得被人戏弄,丢了颜面了。”
“那跟我儿有什么关系啊。”舒夫人已然落泪,瞧着当真母女情深。
舒晓岚看着母亲,却是不为所动:“他觉得我一早知道实情,骗了他。”
“殿下简直……不可理喻!”舒晓晚到底是个没有经历风霜的娇小姐,不会骂人,“他不过是用姐姐出气罢了。”
“我如何不知。”舒晓岚抬手摸了摸自红肿的脸颊,冷冷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岚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太子当真对你动辄打骂,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去御前哭诉,求陛下一个恩典。”
“恩典?”舒晓岚一时看着她。
“这水深火热之地,是母亲误了你,你还年轻和离以后会好起来的。”
“和离?”舒晓岚忽而一笑,“母亲糊涂了,女儿只是侧室,太子只会休弃我,一个弃妇,还是个不能生育弃妇,母亲跟我说未来?不觉得好笑么!”
舒母泪眼朦胧的看着女儿枯瘦的容颜如此冷言相向,记忆里那个温柔乖巧,心思细腻的二女儿仅仅三年,居然被折磨成了这样,一时掩面而泣,撕心裂肺。
“母亲。”舒晓晚一时不忍,跪在她膝边,泫然欲泣,“二姐姐,这些年知道你过得不好,母亲也是郁郁寡欢,你不能全怪母亲。”
“妹妹如此说,倒是我不孝了。”舒晓岚冷眼看着他们母女,“当初要不是母亲跪下求我出嫁,我就算是跟着袁郎去了,也不过是一了百了,又怎会踏入这太子府。”
这事儿舒晓晚知道,当年舒晓岚得知袁大人死在了上任途中,心如死灰,绝食四日差点儿去了,母亲跪在她床前一夜,她才含泪上了花轿。
可是,当年太子为了求娶她,网罗了京都城里最好的海棠花,为她葺了海棠阁,他们都以为只要二姐忘了袁大人,一切都会好的呀。
谁曾想,会是今日这样。
“母亲。”舒晓岚垂眸看着簌簌落泪的母亲,冷冷道,“我是真心爱您,敬您的,在我心里,哪怕父亲一直偏爱大姐姐,我也觉得至少母亲是最疼爱我的,所以我才将自己最珍视的秘密告诉了母亲。可是母亲呢?一扭头就告诉了父亲!”
“……”舒母赫然抬眸看着女子,泪流满面道,“是我对不起你。”
舒晓晚跪在母亲跟前,双手扶着舒母的膝盖,心中思绪翻涌,再也不能平静:终究,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
“姐姐,你别怪母亲了,真的不关母亲的事。”舒晓晚忽然哽咽道。
舒母一惊,喝道:“晓晓!”
“是我告诉父亲的!”心里的那根弦终究是崩断了。
舒晓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那肿了一半的脸一时间诡异非常:“你说什么?”
“是我说的,可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舒晓晚抱着母亲泣不成声,这是她压在心底最沉重的石头,一日日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父亲跟我说,只要他知道那人是个有出息的,将来谋个锦绣前程,就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我就说了,可是……”
舒晓岚面色青白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