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厅高大的屏风后面,阿音骤然听见云鹤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脚步不由得一顿,眼前的屏风将外面的一切都遮了个严实,可是还挡不住她隔空给了云鹤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这样惨么!
听见云墨淡淡道:“与你无关。”
“……”阿音愣了一下,随即抿唇一笑:哥哥威武。
云鹤瞧着云墨将人遣散,便也不与他计较,一撩袍子坐在了云墨的对面,正是阿音方才坐的位子。
云墨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一刻云鹤果真注意到了面前的茶杯,心中一顿:“皇兄有客?”
闻言,屏风后面刚坐定的阿音差点儿一个趔趄掉地上:糟了!我的杯子!
屏风外安静了一瞬,便听见云墨不以为意的声音道:“并没有。”
云鹤漆黑的眸子一时探究看着他,下一刻便见云墨淡淡的将他面前的杯子拿了过来,然后抬手便喝了一口:“找我何事。”
云鹤看了他手中的杯子一眼,想来是下人上茶的时候没放好,他这个皇兄可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自然是关心皇兄的身体。”云鹤放下了疑虑,看了一眼千机道,“听说孙先生出远门采药了,今日带千机来特意问皇兄安的。”
阿音坐在后面,听见云鹤似乎是相信了,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丝雀,真想知道哥哥做什么了,这么快让云鹤打消了疑虑。
这人才没有那么好心跑来看望云墨呢!
“昨晚的满月酒,国舅爷将本宫安置在主席位上,没能好好关心皇兄,本宫真是彻夜未眠呀。”
云墨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不想与这人废话:“听说殷老将军就快抵京了,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吧。”
一听到殷家的事情,云鹤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冒火,这次一个不大不小的暴乱竟然送了殷家嫡长子的性命,是谁也没料到的。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他也是派人查了又查。
可是雪灾那会儿一直到春日里的暴乱,云墨都没有机会做手脚,时至今日,云鹤也只能认为是殷家的大公子倒霉。
不过,此次殷武轼亲自扶灵回京,他必是要花大力气安抚的。
“皇兄不必赶我走,无论殷氏一族现在如何乱,也没有谁能钻空子的。”云鹤话外有话,“何况那位不谙世事的慕二公子。”
云墨不想跟他多废话,此人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思及此,一双墨色的眸子看了看门外。
晨光已然洒满了庭院,这个时候琼园的下人都各司其职,没有闲人在云墨眼皮子底下晃悠。
“你那条狗尾巴呢。”云墨说的是单刃。
“今日他有差事要做,没有跟着我。”
“本宫听说先前皇兄修了一处院子,原以为是给慕家二公子住的,看来不是?”云鹤骤然问了一句。
坐在屏风后面的阿音又是一惊。
“看来那些修整跑马场的奴才打听了不少事情。”云墨语气微凉。
“本宫也只是好奇,皇兄这样大费周章的,究竟是为了谁。”
“为了谁你竟不知么?”云墨看他,毫不避讳道,“妹妹年下就要来京都了,怎么三弟这么快就想见一见么。”
“看来传言没错,皇兄这哪里是捡了个厨子呀,简直是捡了个宝贝疙瘩呀。”云鹤笑笑,揶揄道,“人还在千里之外呢,这院子就休整好了。”
云墨不语,一心想着屏风后面的阿音。
“不过本宫是真好奇啊,皇兄费尽心思的找到了她来帮你,不知她若知道了自己的祖上当年是为何遭难的,会不会还唯命是从了呢。”
“……”云墨静静的看着他,不清楚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诈他。
毕竟,当年镇南王的事情,连父皇都不是十分清楚。
屏风后面,阿音的手心紧了紧,原本还有些宿醉混沌的脑袋,强行的清醒了起来:他查到什么了?可是千机几次都并未告诉我什么呀?
还是,千机果真是不可信的么……
“舒敏在户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待了十年,一直都兢兢业业,可是就在三年前户部突然开始亏空。”云墨不知为何开始翻户部的旧账,“短短一两年亏空二十余万两。”
云鹤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三弟觉得是为什么呢。”
“年纪大了,算不清账了呗。”
“他老人家会算着呢。”云墨忽然笑了笑,“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三弟要不要看一看。”
阿音坐在屏风后面,看不清他们两人,却听见有凳子骤然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下一刻便听见云鹤冷声道:“在你那儿!”
“你猜。”
偌大的兰厅里一瞬间安静的可怕,她一下便知道云墨手里似乎有云鹤十分了不得的把柄。
不会打起来吧。阿音有些担心的攥着帕子:杜柳跟千机哪个厉害?
“皇兄去年让慕无尘去尚书府,就是为了这个?”
云墨笑笑,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说完眸子里的笑意微微一凉,“我警告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你那些小尾巴,都一条条在我手中攥着呢。”
“……”
“端午节的时候,你的那条狗跑进了我的园子,想偷那木匣子吧。”云墨说的气定神闲,抬手喝了一口茶,“所以那日你差点儿淹死,他也没法救你。”
此刻别说云鹤了,连坐在屏风后面的阿音都心惊胆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