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茵娘提议方氏让成大贵跟她丈夫商议麻烦事, 方氏才说她们两口子闹别扭。

自打得知外室子要进京,方氏跟冯应大吵一架、翻了脸。都这么多天了, 愣是没说一句话。赵茵娘简直叹为观止:“还有吵这么久的?”

方氏低声道:“你舅舅舅夫不吵架么?”

“偶尔也吵架。”茵娘道, “不论谁对谁错,反正是舅夫去赔不是。比如昨天——”她咬牙切齿道, “你知道他俩因为什么吵架?他们陪朱先生去群芳楼吃酒,朱先生吃醉了。他俩居然为了醒酒石顶不顶事大吵一顿,群芳楼还没有醒酒石!亏的我没去, 不然都没脸见人了。”

方氏有点羡慕:“后来呢?又是你舅夫赔不是?”

“没有, 他难得震了一次夫纲。然后我二舅不许他进屋。今儿早上他怂了,软话说的那叫一个恶心,我大前天的饭都要吐出来。”

方氏这下把羡慕挂脸上了。“他俩真挺好的。”

“要是能不这么幼稚就更好了。”赵茵娘抿嘴, “羡慕什么呀!他俩早年坎坷着呢。我哥说, 距离产生美。哎, 方婶, 你可要跟你那位商议, 试个半年相敬如宾?”

方氏一愣:“什么?”

茵娘嘀嘀咕咕说了半日。若是旁人, 早丢她一大堆白眼了。可方氏觉得赵丫头乃天下第一神人,她的主意必然好使, 竟然记下了。

二人说完才终于记起成锦书这个人。一看,陶啸居然在亲自教导她,忠顺王爷抱着胳膊指手画脚。

赵茵娘忽然想到一件事, 低声说:“方婶, 也许是我多想了。想送锦书她大姐进宫之事, 若是你们老太太自己的意思也就罢了;若是旁人提点、撺掇的她,那人怕没安好心。”

方婶一愣:“还真是有人提点的。是位路过的贵人太太,模样气度皆了不得。”

赵茵娘呵呵两声:“没告诉令堂她自己的身份对吧。我能断定她就是个姨奶奶。谁家正经太太会干这么失礼的事儿。越界都不知道越到哪儿去了。”

方婶“哎呦”一声:“委实有失礼数。”她回想片刻,“可她也真是通身贵气。”

“贵气,贵气是什么?多少钱一斤?”

“我说不好。就是极规矩。”

茵娘瞥了眼忠顺王爷道:“你看我二舅可贵气么?”

方婶扭头望过去。她们说几句话的工夫,已有人搬来一张大扶手藤椅,明大官人靠着引枕懒洋洋歪着,双脚架在大熏笼上,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茵娘道:“贵人定规矩,但可以不守规矩;鄙人才非守规矩不可。”

方婶连连点头:“还是大侄女明白。”

一时她们姑侄二人回到成府,方婶同成大贵细细转述了茵娘所言。成大贵若有所思。

而后她回了自家,可巧赶上冯应也有事回来一趟。方氏遂依着赵茵娘的主意认认真真跟丈夫商议“相敬如宾”。冯应听罢呆了半日。“办差似的两口子?”

方氏点头:“便是如办差一般列出单子来,每日照着做。早起问好、妾服侍将军用早饭、送将军出门。待将军回来须于二门相迎,如此种种。只做这些,旁的不用。你不管我提刀上马,我也不管你拈花惹草。若有要紧事就写字条子。且看咱们俩可能成伉俪。”

冯应拍案:“荒唐!”

“试两个月,万一好使呢?如此咱们总不用再吵架了。”

冯应气得转身就走。

方氏忙喊:“将军等等!”乃递了张纸条子到他手里。

冯应简直想把这玩意直丢进火盆,忍了忍打开一看,上头写着“我爹让将军去一趟、有要紧事商议。”捏住纸条又忍了忍,大步离去。

方氏忙跟着跑,直跑到二门躬身行礼:“送将军出门。”

冯应额头都快冒火了,方氏还觉得挺好玩儿。

冯应赶到成家,成大贵已经等候多时。遂将顾姨娘之事与他商议,没提方氏在里头搅了一手。还说了“贵人太太”撺掇成老太太.安排大孙女习宫中礼仪。成大贵也没瞒着女婿,直言顾姨娘保不齐是姑苏顾家遗孤,吓得冯应一哆嗦。鱼生双翅暗示飞鱼,对方自称锦衣卫。翁婿二人商议良久,冯应基本笃定有人想对付老丈人,往家里送钦犯。

说到松江肥差从未想过调别处兵马,冯应道:“此事我兄长不曾跟我提过,还是咱们得到消息去问、他回说‘不相干、机密勿问’。看来赵姑娘所言不差。不知是何人何故给咱们这边放假消息,只怕想无事生非、浑水摸鱼。”

成大贵摸了半日的胡须:“依你看那个明大官人是敌是友。”

冯应道:“赵姑娘已说得极明白,她舅舅是贵人,贵人不会把咱们放在眼里的。虽赵姑娘与她俩结交不与舅舅相干,遇事能求助。”成大贵点点头。

偏这会子有个孩子送来一封信,信中说:顾氏姓李,姑苏人氏。丈夫姓张,在贼人之手为质。冯应猜不透内里,成大贵则暗暗恼怒自己没看出那女人不是黄花闺女。

从成家出来,冯应并未去兵营。立在路口迟疑片刻,喊来亲兵吩咐几句。亲兵闻声而行。冯应拨马去了城南郊外一座小宅子。不多时,亲兵领着一辆马车驶入宅子,车上下来一位嬷嬷。

人刚进屋子,冯应急忙上前问道:“嬷嬷,那李氏你可知道?”

嬷嬷一愣:“什么李氏?”

“昨儿我岳父家失踪了一个新姨娘,自称姓顾,其实姓李。你们太太不是姓李?”

嬷嬷眼神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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