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儿我也听说了。姓李?”

冯应遂说了两封信。嬷嬷听罢脸色有些古怪,摇头道:“毫无头绪。天下姓李之人未免太多,待老身回去跟主子商议。”冯应点头。

一时马车离开小宅,颠簸两条小路来到一座庵堂,唤作菩提庵。嬷嬷下车入内。这庵堂小且僻静,只有三个姑子。近来有位姓李的阔太太借地方修心,已不放香客入内了。

嬷嬷来到内堂,那李太太正盘腿坐着蒲团上诵经。嬷嬷恭立一旁。诵完了经,太太方问“何事”。嬷嬷一字不差描述经过。

李太太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如此说来,周氏落在别人手里、且没说实话。”

“是。”嬷嬷道,“姓李姓张不过随口一言。她终不敢造次。”

李太太嗐声道:“上回晁氏来已有几分松动。可莫要出什么岔子。”想了想,“让春桃设法领她明儿过来。”

嬷嬷道:“主子莫急。那女人性子野,不容易劝动。”

李太太道:“总不能野一辈子,终究得靠个男人。她都多大岁数了,死了连个祖坟都没有。”乃扶着嬷嬷站了起来,“早先不过让风迷了眼睛。”

不多时,有个仆人拉着马从庵堂后门出去,直奔胶澳。胶澳的渔船通常早上出海,有一艘却是下午才出海,没打着鱼便回来了。海船大且船上杂物多,渔民两口子没察觉到有人跟船到半葫芦岛溜达了一圈儿。

次日,胶州城文庙集市上,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拉着一位大婶闲逛,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大婶微微含笑,件件都依着她。

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肩上压着根长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个沉甸甸大筐子、筐中飘散出不大好闻的味道,像是牛粪。与大婶小姑娘错身而过时,不知哪里蹿出个莽汉飞也似的跑去,胳膊带上了扁担梢。扁担一转,大筐子直直的朝小姑娘撞去。

小姑娘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撞上。耳听有人喊“留神!”一只手抓住她左肩衣领子狠狠拽过去。大筐“悠~~”的从小姑娘耳边掠过。挑扁担的情不自禁跟着转了个圈,半晌才立住脚,望着那莽汉的身影张口就骂,污言秽语甭提多难听。

小姑娘惊魂稍定,发觉方才是个比她略大点子的小姐姐拉了一把,连声道谢。小姐姐笑眯眯说“顺手罢了,不用客气。”大婶看这位穿着件半旧蓝花布袄子,又标致又干净,心下有几分喜欢。

被救下的先说了自己叫.春桃,问姐姐大名。蓝袄姑娘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不远处有人惊喜喊道:“二妹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朝他们跑来。小伙子模样儿齐齐整整,人也精神抖擞,眼睛直冒光。大婶一看就知道他喜欢蓝袄姑娘,霎时微笑。忙扭头去看姑娘,谁知她已面沉似水。

小伙子跑到跟前才要说话,蓝袄姑娘先正色道:“刘大哥,你什么意思。”

刘大哥笑道:“二妹妹,好巧。”

“一点儿都不巧。”蓝袄姑娘道,“我昨儿跟你妹子提起过今天要来买东西。你是特特在此处等我的。”

春桃笑拍手道:“人家特特等你,可知盼着见你啊~~”

蓝袄姑娘无奈抱拳道:“小妹上回已说得明明白白。既然刘大哥记性不好,小妹再说一遍。刘大哥人好心也好、也喜欢我,我都清楚。可你母亲是怎么对先刘大嫂的,咱们俩也都心中有数。刘大嫂宁可回娘家做一辈子被休弃的女人,刘大哥凭什么认为我就能忍?人各有志,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刘大哥霎时变了脸,冷哼两声:“二妹子。你可别忘了,如今左邻右舍前前后后,没有谁不知道你早晚是我的女人。你不跟我,还能嫁的出去?不信咱们且看着,除了我姓刘的,有没有人去你家提亲。”

画风变得太快,春桃一时没回过神来,怔住了。

蓝袄姑娘亦冷笑道:“这是我的事,不劳刘大哥费心。我又没折了手脚,会打鱼会种田,会编斗笠会做灯笼,不嫁人不会死的。反倒是去了你家必死得很快。”

刘大哥那脸瞬间又变了,柔声道:“可你终究是个女人。女人终究是要靠着男人的。”

“鬼扯!”蓝袄姑娘嗤道,“知道‘女人终究要靠着男人’这句话是什么人说的么?”

“什么人?”

“太丑太穷太没本事娶不着老婆的男人,巴不得有又蠢胆子又小的女人相信这话、嫁给他们当牛做马。”蓝袄姑娘昂首挺胸,“女人凭什么非要靠着男人?是本事比他们差还是见识比他们差?”

大婶不禁拍手:“说的好!”

那个挑扁担的男人方才骂了会子冒失鬼骂累了,正在旁边歇肩,也听个正着。亦喝彩道:“小姑娘说的好!你这么爽利的性子,还愁嫁不出去?其实是他娶不着老婆,诚心贬低你,好哄骗你跟着他。再说,不嫁的女人多了去了。我闺女来日若没福气遇上个好男人,我养她一辈子。我千娇万宠的小心肝儿,凭什么上别人家受气?”

蓝袄姑娘道:“不用大叔养她一辈子。您只养她到懂事、教会她吃饭的手艺就行。她自己养活自己妥帖的紧。又不是绣房里的小姐,连根针都拿不动。”

“很是。”挑扁担的连连点头,站起来抱着胳膊立到姑娘身旁。

这架势明摆着,若姓刘的再纠缠、他不会坐视不管。刘大哥怒道:“不嫁人,死了连个祖坟都没有!”

“谁说没有祖坟?我家的祖坟不是坟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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