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慢慢悠悠洗个澡,将头发擦到不滴水,随手挽起,换了身干净衣裳出来,正殿门口,一排文官还有一位,一排武将还有两三位。
如意搬了椅子矮几,又沏了茶,端了点心送过来,李桑柔坐下,喝着茶,看着进进出出的令兵和小吏。
景灵宫院门口,文顺之一件银白长衫,和九溪十峒峒兵统领杨致立说着话儿,进了院门。
李桑柔扬眉打量着文顺之。
她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文顺之瘦了至少一圈儿,黑了至少两层,从从前白嫩团团脸、一笑俩酒窝的白袍小将,已经蜕化成身经百战的粗糙军汉。
李桑柔遗憾的叹着气,从文顺之看向杨致立。
杨致立面容黎黑,眉眼清晰,长身直立,举手投足,利落干脆。
他和杨家那两位爷,长相身形,都十分相似。
李桑柔眼睛微眯,欣赏着杨致立。
至少这幅样貌,很能匹配得上石阿彩。
“大当家。”文顺之已经看到了李桑柔,急忙紧几步,拱起了手。
杨致立紧跟在文顺之后面,也急忙拱起了手。
“不敢当。”李桑柔忙放下杯子站起来,拱手欠身。
文顺之笑出了声,杨致立也忍俊不禁。
李桑柔一边笑一边摊着手,“真不敢当。”
文顺之放声大笑,杨致立再也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李桑柔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
“大当家当得起。”文顺之一边笑,一边拱手长揖。
“在下杨致立。”杨致立忙上前见礼,介绍自己。
“认出来了,在建乐城时,见过令弟几回,你们兄弟长的挺像。”李桑柔冲杨致立拱手还礼,“你儿子阿岩也很像你。”
杨致立听李桑柔张口就说到弟弟儿子,忍不住问道:“他们可还好?我是说……”
“噢,阿岩不大好。”李桑柔慢吞吞道。
杨致立眉毛抬起。
“阿岩那个姑姑,太能欺负阿岩了,宁和公主么,也跟他姑姑学着欺负他,可怜阿岩,成天喊着不不来了,快跑快跑,东躲西藏。”李桑柔叹气道。
杨致立呆了一呆,随即失笑。
文顺之扬眉笑起来,抬手拍了拍杨致立,“是有点儿可怜。”
“谢大当家照应。”杨致立冲李桑柔拱手长揖。
“我哪照应过什么,石王妃极其难得。”李桑柔欠身笑道。
正殿门口,吉祥一路小跑,冲三人过来,李桑柔面对正殿,忙示意两人,“快去,来叫你们了。”
文顺之和杨致立忙拱手别了李桑柔,急步往正殿进去。
两刻来钟后,文顺之和杨致立一前一后出了正殿,冲翘脚坐在廊下喝着茶的李桑柔拱了拱手,出门走了。
“等急了吧。”顾晞从正殿出来,沿着游廊,还没过拐角,就扬声笑道。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桑柔放下茶杯,站起来。
“这句说得好!”顾晞几步走近,仔细打量着李桑柔的气色,“看起来还好。
“怎么赶得这么快,又没什么事儿,你路上该慢些。”
“习惯了。”李桑柔笑了句,指了指四周,“忙好了?”
“差不多了,案牍劳形,没完没了,不管了,有守真呢,咱们去长堤走走?离这儿不远。”顾晞指了指院外。
李桑柔笑应了,和顾晞并肩,往院外走去。
护城河对面,那片焦黑的废墟中,空无一人,护城河里原本浮起的一层银白死鱼,已经打捞干净,河中安静的仿佛不曾流动。
丽正门前面两三丈远,挡着红色木杈子。
“这里要怎么处置,得等旨意下来,里面的尸首也都收殓好了,怎么处置,也要等旨意到了。”顾晞顺着李桑柔的目光,看向河对面的废墟,解释道。
“嗯,后山怎么样?”李桑柔远眺着原本的皇宫最高处。
“烧死了很多人。”顾晞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山后人烟稠密。
“致和部最早进城,冲在最前的一队捉生将,在离丽正门一射之地时,火焰腾起,丽正门的大火,和咱们看到的,几乎同时,等致和命人赶到后面时,火已经烧过去了。”
顾晞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去看了,很惨。现在还在收殓,一家一院,就殓到一具棺木里,只能如此了。”
李桑柔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武怀国的棺椁,已经送回武家了,武怀国母亲和夫人,问起苏氏,说苏氏忠义贤惠,希望能找回苏氏尸骨,和武将军合葬。
“是如意送武将军回府的,如意回来禀报,我让他转告武家老夫人和夫人,苏氏生前托付过身后事,已经被受托之人带走埋葬。”顾晞看着李桑柔,接着道。
“武家还好吧?”李桑柔低低嗯了一声,问道。
“杭州路新任安抚使是潘定山,杭城内诸家,由潘定山一一上门安抚。
“潘定山说,武家老夫人说武家成丁死伤殆尽,不管是义武,还是嫡亲,都已经为国尽了忠。
“他们义武一支,也已经全尽了义武先祖对武氏的盟誓,从此,义武一支,回归本姓程姓,过往已为过往。
“潘定山已经写折子跟大哥禀报此事。
“义武一支传承数代,骁勇善战,日后若能为国效力,是一件与国有利的大好事,我就让文彦超和致和去武家吊唁了武怀国,日后,武家人若想投军,也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