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琚自采蘩被抓来,无论她说话如何冷嘲热讽,行为如何乖张放肆,他都听之任之,好似能无限宠下去。因此听出她在敷衍报流水,又让她从高处把自己瞧低了,却一点不在意。
“采蘩你太会避重就轻,依我看,乌睿找你和你找土地公这两句话可往深了掘。”他这么说其实在告诉她,他不傻。
“掘吧。要不要借五公子锄头?”向琚是笃定采蘩嫁定了自己而态度悠然,采蘩是不闹一场不罢休而心情轻松。
向琚笑出声,“采蘩,我爱极与你说话。”
采蘩却不给面子,“那是因为五公子与我说话不多,还觉得稀罕。但如果朝夕相处,听多就开始腻烦了,想着这女子怎么一点不温柔,句句顶。”
“那你自己就该检讨了,为何老是跟我句句顶。”向琚不说自己该检讨,与从小接受的男尊女卑的观念有关。再喜欢采蘩,也脱不出她是女人的局限。
采蘩就是看清了向琚这一点,再有独孤棠将他比下去,所以对他现在的宠溺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心,“五公子,你实在不能与独孤棠相比。”忍不住要戳他软肋。
向琚微微沉面,正要说话,却听一阵欢呼口哨。原来野马被驯服了,对那位勇士低下高傲的头颅。
采蘩与那些人一齐拍手叫好,才不理身后有人心里不舒服。
“你觉得驯马者很出色?”向琚问。
“自然。”采蘩不觉那是圈套。
向琚但笑,“我驯服了你,你当如何?照你拍手这么大声来看,会心折于我的出色呢。”
采蘩哑然片刻,当向琚以为这次他能占上风时,她开口却又让他激赏,“五公子推得不错。令我骤然发现自己浅薄。就像五公子看低了女子,我也看低了马。马屈首,难断心悦诚服还是求生存活命。我身为驯者的同类,压根没有为马着想,一昧盲目叫好,狭隘矣。让五公子如此一比,方能体会马的苦楚应该也是同我这般无奈受制了。”
“你这丫头不知好歹,以为烨儿宠你,说话就能毫无顾忌了么?”天衣教主此时以真面目示人,大步踏来。他黑髯墨眼。头戴珍珠牙冠,青衣先生袍,以外观就能获得他人的尊重。
“教主断章取义。再加上偏心眼,明明是你学生先以马来喻我,我不过顺着他的比喻接了话而已。不过,罢了,您是很不情愿五公子娶我的。不能说服五公子,只能看我不顺眼,我明白的。”天不怕地不怕这话,采蘩可不是随口说说。
“你!”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她,等她失宠之后。望山目中寒光如剑,随着向琚的视线看过来而沉入眼底。
采蘩突然反身从高栏上跃下。
“小心。”向琚是真关切。张臂去接。
却被望山一把拉住,“兰烨,你的身体比她贵重万倍。”
向琚不好冲撞教导自己这么多年的先生。只能向采蘩投去关心的一瞥,但见阿布的身形从面前移开,那姑娘稳稳站立着,这才安然。
望山见向琚情毒中得太深,暗暗皱了不知第几次的眉。又道,“还有三日就成亲了。两人同住一帐惹人非议,而且童姑娘还答应了造纸,暂时让她住乌睿那边吧,我看乌睿的人看她也挺紧。”
向琚要说不,却被望山一句耳语不得不答应。
“走吧,来一趟西穆不易,要女人什么时候不行,当然大事要紧。”望山往旁边一让,给向琚正确的方向。
“采蘩,我猜你心里这会儿十分高兴,但容我扫个兴,三天之后什么都不会变,你要是打着主意,最好放弃。看我这时好说话,你触了我逆鳞,我就是血染这片草原也不会罢休,而且谁都劝不住。”向琚此刻的温和中不容颠覆的决意。
采蘩冷望着向琚离去,全然不在意身旁还站着阿布,“他的逆鳞恐怕有一个人触得了,不用我亲自动手。”
阿布仍无声。
“刚才你扶了我一把,我就不谢了。”连手指头都用布条裹住,采蘩说不准心中的感觉是否对,然后决定左右摇摆不如不败,“横竖你是为主效命。”
“他非我主。”阿布声哑。
“你主是谁?”采蘩会打蛇尾上。
但阿布没有尾巴,一张嘴闭牢,就可以做到完全隐形。
“你不说,我也知道。”采蘩说完,看到阿布的身影突然僵直。这个效果应该算是符合她的预期。他如果是他,便可能还没见过那位;他如果不是他,便可能没料到她会知道那位。
“……我不信。”阿布和采蘩对视/。
“要不要我说出来跟你对对看?”采蘩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和嘴是被布条裹变了形状的。
阿布点头。
“……”采蘩张嘴,但说出口的却是,“我改主意了,三天后再告诉你。”
阿布怔了半晌,没好气,“好玩吗?”
采蘩双眸灿若星辰,“好玩。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两年几乎都处于别人想像不到的境遇之中,很懂得苦中作乐,如今也有点儿认命了。”
“这也算认命的话,老天爷会气死。”阿布口里蹦出来的字数陡然增多。
采蘩只当没察觉,“你为什么拿布条当衣服穿?”真好奇的。
但阿布一个字也不说了。或者,说什么?
“是因为显身材?”但采蘩还没玩够,“这么一来,看着十分膀大腰圆,让人觉得是美男子。你不会是面貌过于丑陋,所以想出这招来吸引姑娘家吧?话说,手臂这里是不是故意裹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