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一身军官服,别人穿起来掉渣,他照样神气活现。
“我不管你怎么把军服弄白的,明天就染回去。”独孤棠转身,这样就眼不见为净了。
“我没弄,就是照样式重新做了一套。又黑又灰的,怎么穿得出去?老大,你也觉得我这身神气了吧?”本白的,就不用染回去了,央这么决定。
“神气得想让人揍你。”再进来的是苏徊。他任独孤棠帐下文书,专门动笔写字的。
“书呆子,你现在好好拿笔就行了,揍人的事由我出手。”央嘻嘻笑道,突然又想起正事,“老大,你不去救采蘩姑娘吗?”
“我们在兵营,又是兵将,没有上方调令,怎能擅离职守?”苏徊痛恨书呆子的称谓,但当文书,却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需用保持痛恶感,打起仗来才能将剑术发挥极致。
“出去一趟这么麻烦的话,我偷偷走。”央没有当兵的觉悟。
“你是副将,跑了,老大要受军法处置。”苏徊扔过来一本册子,“军纪。好好看看吧,别给我们惹麻烦。”
“可是——”央跟过采蘩,感情颇深,所以切实为她担心,“早知道,我就不当这个副将了。以前虽然什么都不是,好歹自由自在。还是蛟盟好。”
“跟老大这么久,一点眼力都没有。这件事,老大不会放着不管的,但心慌办不了。走吧,吵死人了你。”苏徊拉央出去。
营帐里终于安静了,独孤棠翻过身,仰面朝上。
苏徊用起剑来比谁都快狠,说话也一语中的。若他是一个人,自然什么都不必顾虑,立刻出发去救人。但如今已入兵营,就必须服从军纪。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六千个跟着他的士兵。他年轻又没什么名气,初来乍到就成了小将,不服的人很多。经过这些日子的明暗较量,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点威信,若任性妄为,让他们的信任白付,还会被其他几路的士兵耻笑。还有姐夫。已跟定国公拍胸脯保证,他独孤棠只会立军功。不会拖后腿。
说实在话,他其实想听央的,抽身走人。自由自在。然,大丈夫立于天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北齐百姓水深火热,齐帝无法无天的暴政让人愤慨。他最痛恨那样的极权。此其一。而他姐夫要上战场,姐姐信中担心,他不能无视,此其二。蛟盟在江湖上腾江倒海,但卸下伪装,各自都因庶出二字而受各种屈辱艰辛。他想带他们在这乱世之中成就自身,此其三。
所以,今晚注定他不能动。
可是。他记得,采蘩说他是朋友时内心那一分陌生的愉悦。作为独孤棠,他没有朋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也能有朋友。所以,当接过请柬时。他也接受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更记得自己说过只要她需要,他一定尽力帮她。这样的承诺。因为朋友二字,要延续一辈子。
“这姑娘真是到哪儿都能引火上身。”一手搁在额头,他居然重重叹了口气。他拒绝了她两次,作为男人对女人。然而,他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作为一个朋友。
“借口吗,独孤棠?”他问着自己,闭眼入睡。
第二天一早,独孤棠走出营帐。
蹭了好一会儿泥的央迎上来,“老大,无论我怎么想,看着不管绝不是事儿。我看了一晚上的军纪,找出一处漏洞。”
独孤棠看看他,“一晚上的工夫找到一处,还想我夸你?”
“欸?有好几处吗?”央愣。
“哪一处?”到大帐还有一段路,他要给小弟鼓励。
“副将出营要有上官的允准。我的上官就是你啦。至于不能超过三日的限制,我们不是刚来嘛,面还生,没人会留心我不见的。”央接受鼓励。
“谁会不留心你?”独孤棠斜睨着央,“你是咱们这片营里唯一穿白衣的副将,连外号都给取了,叫冼白。”
“……”央睁圆眼。
“知道我为什么总让你换别的颜色穿了?尤其是大晚上你白晃着,我能感觉升云在鞘里跳。”整一个招人的靶子。
“可是,人生要潇洒,唯白衣翩翩。”央不知悔改,永不妥协。
“你要翩翩,就出不得营。”得出结论,独孤棠另行拍肩安慰,“你找的这处也不是漏洞,而是实心的墙,就算撞破了头,顶多一凹印。”
大帐就在眼前,独孤棠眯眼而立。
“老大,你有主意了?”央这才反应过来,“一大早要见你姐夫,是为了采蘩姑娘?”
独孤棠侧过头盯着央,俊面要笑不笑,“你觉得我是那种因私忘公的人吗?”
这个问题,央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犹豫间,听到独孤棠一句话,顿时垮脸,这叫自大?自狂?太自傲了吧!他穿白衣,只是表面显摆。老大穿旧衫,内里却比谁都狂。
独孤棠说,“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因为不分,所以都要尽善尽美。”
也就是,人要救,仗要打。别人可能做不到,他独孤棠可以。再抬步,如他的游蛟宽剑一般,山能劈断,海能斩开,确实很狂。狂得天地都要折服脚下,才肯罢休。
一进帐,开门见山就对罗扬如此说道,“我刚得消息,齐军劫持了纸官署的匠人。我离开康都那日听闻南淮装有青纸和诏纸遭流火,皇帝重要谕旨因为没能用诏纸而让监国二皇子扣而不发。而南陈调动边防守兵有两样必须符合的东西。玉玺大印和诏纸。两样缺一,将军不可受旨。”
罗扬道,“你认为齐军想要伪造陈帝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