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雨停。
混沌残月的夜晚,深海无光。
荷修站在那块熟悉的巨岩上,眺望远方太阳沉睡的海平面,感应不到波塞冬的气息。
他真的没有回来,连同那个杳无音讯的少年元素师一起,消失在了遥远海岛的另一处。
荷修将四枚信使之币抛向空中,四枚硬币在相互碰撞的金属摩擦光耀中恢复了它们本来的面目,荷修闭目念咒,声音低沉而又含糊,伽德勒松开了手中的水晶头骨,法器随着信使神咒的频率脱离了死神掌控的轨道,慢慢向着那四枚信使之币飘去。与此同时,灵魔权杖也离开了荷修,移动到了四枚硬币的下方,就像是火把的手柱,散发出被上了一层厚厚的釉膜的陶刃般锐利的光芒,伽德勒的水晶头骨停在了四枚硬币的上方,像组合探测器的主轴,控制着信使之币旋转感应的速度,而只有灵魔权杖是逆时针转动的,仿佛,是要往海底深处勘探搜寻似地不断加速着。
约莫两个时辰的光景,海天一线处泛起了鱼肚白。
天就快要亮了。
孩子们还在小木屋里等待消息,海边依旧一望无垠,看不到头,就连一个海市蜃楼的倒影也不见。
“他们会不会把岛屿移到了别的地方?”
伽德勒很难不萌生这样的疑虑。
“除非借海神之力,单凭雅典娜和阿波罗,根本做不到。”
荷修对此深信不疑,他的灵魔嗅觉从未如此灵敏过,神智念力也从未如此聚集、活跃,没有神明可以躲过他的追踪,他分明嗅到了他们的气味,只等着那两个家伙现身。
雅典娜和阿波罗一定也嗅到了度恩他们的味道,没有人间之币。他们就无法辨别谁是谁,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知道雷漠根本就没来,只要那群少年来到岸边,他们就一定会出现,但是,荷修和伽德勒都不想拿孩子们的性命当赌注。
“太阳就快出来了!”
伽德勒放眼望去,海天交界处的光晕越来越红亮,第一缕朝阳就要破云而出了。就是这一刻,荷修的灵魔权杖突然微微倾斜,指向了天神之币。神币的裂光耀眼四射地绽放开来,一半黄金一半橙金,能量乖张夺目,磁场异常活跃、强大。
“黄金色的是雅典娜,橙金色的是阿波罗,他们就在距离岸边百米之内的海面上!”
“那不是很近?”
“没错,非常近。”
“还是得找到磁场具体的经纬度,才能逼他们现身。”
伽德勒的目光紧盯着神币上方的水晶头骨,头骨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磁场有点不对劲。好像不止有神能,还有一股暗波涌动的古怪磁场……”荷修发现灵魔权杖也开始不规则地微微颤动起来,光滑亮白的杖壁上出现了灰黑色的冥火裂痕,仿佛在感应神能的同时不小心吸入了冥界的鬼烟。点燃了权杖另一界的敏锐感应力。
“怎么会有冥界的能量场?”
荷修的话音刚落,水晶头骨的双眼突然间烧起了两团黑火,骷髅的双齿微微张开,发出幽冥细碎的鬼语之音。头骨缓缓地向下倾斜、旋转,瞄准了荷修的冥灵之币!
黑火!冥灵之币刹那间被骷髅眼中的黑火一触即发,被裹住了。
伽德勒难以置信地亲眼目睹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只感觉到自己那身没有灵魂的皮囊被丢进了大海,一路往下沉。
此时此刻,他们感应到的索马岛已经没有人神虫洞了……荷修从未见过伽德勒的脸上出现过这种凝固的表情,死神的皮囊突然就这么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可怕的静止,就在这时,那枚始终黯然无光静止不动的人间之币悄无声息地落到了沙滩上。荷修颤抖地拨开砂砾,拾起那枚银币,站起身,惶然无措地眺望海平面。正当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荷修第一次,在死神的脸上,看见了比死亡更可怕的预兆。
…………
荷修的灵魔权杖被分割出黑白分明的两截!
莱朵从帐篷里一梦惊醒,大汗淋漓地席地而起。
“怎么了?”
蒙河警觉地掀开帘子,查看莱朵的情况,他们在城里找了一天也没能找到若尔,只好连夜赶往集合的地点,凌晨时分才搭起帐篷小睡片刻。
穿过这片沼泽,就进入海岸线的林地了。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莱朵感觉喉咙剧痛,忍不住一阵猛咳,蒙河立刻拿起一旁的水壶打开壶盖递给莱朵,甘泉滑过火烧般难受的咽喉,好不容易止住了疼痛。
“好点没?”蒙河放下水壶,轻拍莱朵的后背,莱朵微微缓过神来。
“这是沼泽地,哪儿来的甘泉?”
“是净化过的雨水。”
“你是风木神,也会净化雨水?”
莱朵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感觉舒服多了。
蒙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土黄色的小瓶子递给莱朵看。
“全靠弗洛埃给我的驱浊散,才能化雨水为甘露。”
莱朵拿起小瓶子看了看,地母的那些法物都很土很怪,就连巫医们的药罐子都要比她来得精巧好看点,蒙河知道她在想什么,随手拿回驱浊散放回口袋里。
“别小看古神们的老东西,地球最早的文明古迹上都有它们的痕迹,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知道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
莱朵回到了刚才的噩梦中,她感觉自己在梦中意外地与荷修、伽德勒有了心电感应。
“你梦见了什么?”
蒙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