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矗立在那张炫金闪耀的小金砖前面,纹丝不动。
次日的黎明已经过去,小岛、沙滩、海岸,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唯有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还矗立在那里。
波塞冬不是度恩想像中的那位神,他看上去又颓废又苍老,如同一个没有表情的活死人。
波塞冬的手中没有三叉戟,他和伽德勒一样遗弃了自己的神物,伽德勒把水晶头骨交给了普罗米修斯,那波塞冬的神物又在哪儿呢?
雷漠也如是想着,他感应到除了荷修和弗洛埃以外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难以名状的困惑之中。
眼下,神牌已出,无法再收回,波塞冬要么接受,要么在他的元神面前将自己彻底摧毁!雷漠全身的血液因此而焦灼地沸腾,他无法想像波塞冬选择后者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如果海神从此消失在宇宙,那么,地球和人类必将就此灭亡!
这时候,景寒忽然诧异地转过脸去看希罗,她隐约感觉到希罗的异样——
两行清泪从希罗的眼角深处蓦然坠落……她胸前的那块石头,因为波塞冬的现身而有了意想不到的感应,一些曾经在深梦之中反复出现过的场景,意外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割喉、断臂、兽食、毁容……极致的摧残与神灭、无情的背叛与杀戮……
那是一场怎样残酷的战争?让他因此而失去了妻子和曾经相濡以沫的兄弟,没有情感的波塞冬,对自己心如死灰的绝望一无所知,他能做的,只有退出这场战争,放弃一切权位和神职。将自己的不死之躯埋葬于大海,因为除了海洋,他了无归宿。
景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希罗心潮起伏的宁静侧脸,读懂了她所有的心绪,于是。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女孩,十指相扣。默默地为那个颓败的老人黯然神伤。
“他还在想什么?”
麦加又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开了口,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他给干扰了,包括那位正站在炫金塔罗前冥思的宇宙大神。
“弗洛埃,人间可好?”
多么熟悉的开场白。
弗洛埃瞬间就凝泪了。
这一次,他唤了她的名字,用一种混沌却又荡气回肠的声音,呼唤了她的名字。
那就是被称作“眼泪”的人类身体里的海水么?
波塞冬看着那位泪光盈盈。容貌如此似曾相识的美丽少女。以及弗洛埃脸颊上奔流而下的透明液体。感到无言地困惑。
弗洛埃突然从沙坑里爬了起来,疾步向着波塞冬跑去,度恩和雷漠紧随其后。
“人间不好!人间很糟糕!”
她边跑便大声地对他喊着,仿佛竭尽全力想要让他“死而复生”。
“‘他’想要彻底毁灭这里的一切,你知道‘他’做得出来!”
“‘他’是谁?”
“你那个丧心病狂的兄弟!”
丧心病狂的兄弟?
波塞冬依旧纹丝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一股突如其来的海风,吹乱了他一身破碎的盔甲。
他的记忆到底停留在哪里?弗洛埃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至少还记得她,记得他们曾经共同信守的誓言!
弗洛埃想起了当日她和波塞冬之间不为人知的那段对话:
“不要跟我说秩序!你又何尝遵守过神界天条?当日,背弃神祗的是你,不是我。”
“我没有背弃神祗!留在人间到底为了什么,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你是告诉过我,在人间,就意味着遁失神能,你身为大地之母,自然界的万物生息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可是,你现在却连一个海神身边的女使都控制不了,留在人间究竟有什么意义?”
留在人间的意义,岂能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
没错,就神祗婚约而言,她的确是违背了天神的旨意,但是,她从未背叛过他们的誓言!
“你用凌水灯塔唤我现身,究竟为了什么?”
隐藏在弗洛埃人身中的各种思绪,波塞冬都了如指掌,但是,他没有再与她争辩,他只想回到问题的原点。
于是,弗洛埃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普罗米修斯的预言是真的!你眼前的这张塔罗牌就是海神最古老的原始神能!”
“你就是那个上山寻宝的少年塔罗师?”
波塞冬的目光骤然汇聚到了李度恩的身上。
“那个少年塔罗师不是他,是我。”
雷漠上前一步,挡在了度恩和弗洛埃的前面。
“那他是谁?”
波塞冬苍老却依然锋锐无比的深蓝色双眸,依旧牢牢地锁定李度恩。
“他是我的儿子。”
弗洛埃的话音刚落,波塞冬就突然迎向了炫金塔罗圣杯国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与之合二为一了!圣杯国王的原影刺穿了海神的胸膛, 一枚三叉神印赫然从他的眉心浮起,他的金身刹那间随着残破的盔甲、斑驳不堪的皇冠、风化湿蚀的鞋履一起轰然炸开,顷刻间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 ……
“他消失了……”
麦加惊愕地喃喃自语,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就连荷修和弗洛埃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海神犹如彗星撞地球一般地与炫金塔罗合二为一,就此遁失无形。
他真的与圣杯国王合二为一了?还是与它同归于尽了?
雷漠完全无法猜测。
那道三叉神印,就像是梦境中的一颗流星,仅仅只在他的眉心灵光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