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氏偏心,有些事情能过去就过去,可是邵文氏却不这么看。
她男人在御史台呆过的时间也够久,连带着她看事情也有些御史的样子。虽然这次她在娘家呆的时间不长,可是很多事情都让她看明白了。
没错,文?好端端的,放着自己的份例不吃,却巴巴的每天起来,带着自己房里的丫头们在园子采野菜,文曲氏说这个孙女儿矫情,可是在邵文氏的眼里,即便是这孩子矫情,人家也矫情在正地方。
邵文氏是知道的,自己母亲喜好奢华,又注重排场,更好颜面,自己的哥哥们,大哥愚弱,二哥远在天边,三哥蠢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家里没有个厉害的做这个黑脸,娘家败落是迟早的事儿。只是这样的事儿,自己的几个嫂子是不敢做的,就是侄儿媳妇也不能这么做,能够做的,除了家里的这些姑娘们,居然已经没有了人。
邵文氏回到自己家里,对着灯,长吁短叹,却被自己的女儿露姐儿看在眼里。露姐儿见母亲在灯下沉思,神情也有些奇怪,便给母亲捧了一杯茶来。
邵文氏一见,便道:“好孩子,怎么自己动手?屋里这么多的丫头,让她们做便是。你何苦亲自做这个?”
“母亲,女儿想为母亲奉茶。”
邵文氏搂过女儿道:“我们露姐儿是个好的,就是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露姐儿道:“母亲有心事?”
邵文氏道:“你外祖母又旧事重提了。”
“那母亲是什么意思呢?父亲呢?”
邵文氏道:“虽然老太太几次提起这事儿,可是你父亲也好,我这个做娘的也好,都不愿意委屈了你去。以前,你外祖母将你表哥养在跟前的时候,你父亲就说不好,今儿一见,果然没错。都十岁的人了,还养在内帷与那些丫头们厮混不说,居然连是非好歹都不知道。被人拿话一挤兑,他到时先萎蔫了,一点骨气都没有。这若是真的允了这门婚事,那么岂不是苦了你?”
露姐儿红着脸道:“母亲,女儿还小呢,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邵文氏道:“不早了。你没见你大舅舅家的表妹,就是那个七丫头,虽然近来有关她的闲言闲语很多,可是不得不说,这孩子是个好的,她才管着后头的那么一点点的事儿,就为族里添了好些祭田。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她比你还小两个月呢,话儿也来得,规矩也来得,还知道为家里打算。”
露姐儿道:“母亲,这个表妹真的这么厉害?我听说这位表妹如今天天吃野菜呢。”
邵文氏道:“没错,这孩子的确天天在吃野菜,可是她也说过,你三舅母当家的时候,打国库了借了好些银子,再加上以前借的那些,你外祖家借国库的银子可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再不节俭点,想办法偿还一点,只怕将来不好。如今细想来,也的确如此。你外祖家也太过奢靡了。”
露姐儿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错了。”
邵文氏道:“你还小呢,不曾开始学管家,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哪里会想到这些?你这个表妹能够想到这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露姐儿看母亲出神,不免也对这个表妹起了好奇之心。
这母女二人正在灯下出神,猛地听见脚步声,待她们回神,这人却已经进来了。
邵文氏抬头一见,却是自己丈夫,赶紧起来,一面给丈夫去了外面的大衣裳,一面道:“老爷,怎么不让下面通报一声?”
邵大人径直往边上的椅子上坐了,道:“江南出事儿了。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扬州一带做知府,好像是姓陈,是不是?”
邵文氏一愣,想了想,道:“老爷说的想来是我姨妈家的表姐,她的夫婿是姓陈,是现任的扬州知府没有错。”
邵大人道:“把你这个两姨表姐是不是早几年就已经去世了?”
邵文氏点点头,有些奇怪道:“是啊。表姐去世的时候,我姨妈还怕表姐夫续弦,委屈了我表姐留下的姐儿,还特地将那孩子接到京里呢。谁知道表姐夫一直没有续弦,我们这些旧日姐妹说起来,都说表姐夫的确是个情深义重的好郎君呢。”
邵大人道:“那你可知道,你那个表姐的孩子被她外祖母接进京以后,不但没能为自己的母亲守孝,就是连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只能住在她外祖母的碧纱厨里,跟着自己的表哥隔着一块薄薄的木板,住了好几年。她外祖母将自己的亲孙女都移出自己的院子,也不愿意给她收拾一个体面的屋子出来呢?”
邵文氏吓了一跳,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邵大人道:“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大,因为陈知府是死在任上的,朝廷还派了人去吊唁。结果陈大人的女儿居然在父亲的坟茔上罪己,如今,已经宗籍除名,带着她母亲的嫁妆北上了。”
“可是,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姨妈对这个外孙儿可是很看重的。”
邵大人道:“御史台的案卷已经收上来了,当初你这个表姐去世的时候,你姨妈几次写信,软硬兼施,这才逼得陈大人将女儿送进京。这些书信,已经送到御史台了。还有,从你姨妈家的那些奴仆们的话里话外,也得出了确实的口供,你姨妈从来就没有给这个陈姑娘准备单独的房舍,甚至不顾人家重孝在身,就要人家穿红着绿地在跟前嬉笑。”
邵文氏道:“那如今如何了?”
“万岁大怒,不过你姨妈已经老了,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