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知推门进入祠堂,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并不陌生。逢年过节村里人都会齐聚祠堂祭祀,他倒是来过几次。
刚一走进祠堂,沈行知就看到,无论是院子里还是正堂中,都密密麻麻的躺着一具具尸体。
这些尸体摆放的倒是整齐,应该是提刑司的人收敛的。
沈行知从一具具尸体前走过,这些尸体有一些已经面目全非,果然如卷宗里提到的那样,像是被乱石砸死的。
还有一些则是表情痛苦,尸体上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这些则多是那些窒息而亡的村民。
“这是村西的张婶,平日里除了爱东家长西家短的胡乱议论,倒也是个热心的人。”沈行知看到一个面部肿胀的女性尸体,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死者生前的情况。
沈行知从每一具尸体前走过,大部分都能辨认出身份,甚至他能叫出大部分死者的名字,还有关于这些人生前的一些事迹。
从院子里一直到大堂上,沈行知认真的辨认了每一具尸体,可是当他看完最后一具尸体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奇怪,为何没有田万和褚娘子的尸体,难道说他们二人逃过一劫了?”沈行知发现这数百具尸体中,唯独没有田万和褚人美的尸体。
没有看到褚人美的尸体,沈行知心中竟略微松了口气,似乎内心深处他也希望褚人美还活着。
沈行知在祠堂与这数百具尸体待了足足两个时辰,最后得到的结果与提刑司的结论也差不多。
其实也正是这些结论,让哪位宋提刑将此案定为鬼怪作祟。
因为这些村民确实是溺水而死或者被砸死的,但如果是人为作案,要杀死数百村民,还要不在村庄留下痕迹是根本不可能的。
沈行知一时间也难有头绪,于是便离开了祠堂,回到了在黄山村的家中。
他此番离开了差不多半年,不过当沈行知回到家中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家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布满灰尘蛛网密布的情景。
虽然院子里也有落叶杂草,门窗上也有浅浅的灰尘,可是这绝不是闲置半年的样子,最多也就是闲置十来天无人打扫而已。
“奇怪,我这院子似乎一直有人打扫,看起来是半个月前才真正闲置的。”沈行知心中也是疑惑重重,这个时间正好也是他被任命为合州推官离开京师的日子。
沈行知继续向前走,而后直接推开房门,眼中所见一切与离开时并无变化。
他伸手在桌子上一摸,只有非常细微的灰尘,确实是不久前有人来打扫过。
“会是谁?”沈行知心中有着大大的疑惑,下意识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褚人美的样子。
一想到褚人美,沈行知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窗下,那里就是摆放古琴的位置。
沈行知移步到古琴旁,伸手将窗户推开,阴霾的月光洒落,将古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泽。
看着熟悉的古琴,沈行知手指轻抚过琴弦,当手指拂过琴弦时,他能感觉到琴弦上一尘不染,完全不像是一件闲置许久的物件。
“嘶。”忽然沈行知猛地将手收回,口中发出一声轻响,竟是无意间指尖被琴弦割破了。
沈行知的一丝血迹挂在琴弦上,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丝血迹快速隐去,好像融入到了琴弦上。
忽然沈行知猛地转过头去,神色古怪的看向屋外,就在刚才他隐约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要知道黄山村除了沈行知再无活人,而且此刻半夜三更的,这声音出现的就有些古怪了。
沈行知警惕的走出屋子,他能感觉到恐怖诡异的气氛越发明显,而当他走到院子里时,那个忽然出现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今日送君行欲说又还休不敢问归期,意恐君不归”那声音断断续续,可落在沈行知耳中,却是让他神色大变。
“褚娘子的声音?”沈行知难以置信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戏腔纯正,低吟婉转的声音,正是褚人美在唱戏,而且这段戏词也是褚人美曾经唱过的。
沈行知快步走出院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他能确定这声音是从村子北边传来的。
在沈行知的记忆中,那里有一个水潭,不过潭水并非活水,而是雨水积累而成,因此只用作村里的畜牧用水。
“水潭?村民溺水而亡?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系?”一边想朝村北跑去,沈行知脑海中还在不断盘算着。
而随着他越靠近水潭,褚人美唱戏的声音越发明显,只是在这一片死寂的村庄中,她原本应该动听悦耳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森恐怖,那哀怨的戏腔中好像有无尽的恨意。
眼看距离水潭越来越近,沈行知脚下也加快了脚步,此刻他除了好奇之外,内心更多的还是对褚人美的担忧。
似乎褚人美能感受到沈行知的心情,她唱戏的声音也越发哀怨。
“郎在欢心处,妾在肠断时,委屈心情有月知,相逢不易分离易”褚人美的声音越发哀怨,戏词也更加悲戚。
沈行知快速奔跑起来,他发现整个村子都被一股越发明显的阴冷气息笼罩,月光也渐渐消失,黄山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只有阴暗与绝望的负面气息。
若真的存在着阳世与幽冥,那么此刻的黄山村就是幽冥世界。
“轰”就在沈行知即将踏出村子来到水潭时,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壁垒上,伴随着一阵头晕目眩,沈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