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剌剌,战旗响。
天上黑云压下,滚滚闷雷。
暴雨,又要降临人间。
大帐里,一壶热酒,一碟豆干,一把黄豆。
“你就请咱吃这个?”
朱重八和朱五面对面的坐着,捏了一粒黄豆进嘴里,朱重八笑道,“你好歹弄点肉啊!”
“这么多兄弟看着,咱俩吃肉?”朱五试了下热酒的温度,随后倒了两杯,“等战事平定,在请你喝酒!”
朱重八端着杯子抿一小口,望着帐外的乌云,“只怕打完了,咱哥俩也没功夫好好喝点儿。今年是个灾年阿。开春不下雨,大旱,现在又连着暴雨,今年的庄稼完了!”
“此事非你我能左右,何必庸人自扰!”朱五笑笑,端起酒杯,“再说,就算风调雨顺,百姓又能落下几粒粮。”
“咱好奇,为啥你那么多兵马,从来不缺粮?”朱重八忽然问道。
“有个好管家!”朱五笑道,“不瞒你说,我从来不管这些事,缺粮缺钱都是李善长的事。但是从在和州开始,该收的收,该征的征,一样没少过。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不忍心,治下的百姓也被我盘剥的不像样子。”
朱五没说假话,定远军占据江南富庶之地,就算再富庶,如何供应这十几万大军?
一是交税,地盘里所有的土地,按地交税,一亩地半两银,明晃晃的刀枪面前谁敢不交。
不过大户人家不在乎,本来就有钱,倒是小门小户遭殃,没银子只能用家里的粮食顶。
二是铸币,定远通宝帮着收割一波,强大的购买力,让朱五拼了命的储备物资。
三就是抢,各家大户财主,想平安乖乖交钱。这钱朱五不像其他军头那样自己藏着,或者挥霍掉,而是交予军中,用作军资。
但是这一仗下来,定远的底子也差不多空了。
所以,朱五以后的目光,放在了更富庶的苏杭。
“那还是你有的征,淮西穷的饭都吃不上,哪征去?”
闻言,朱五笑了,这才是朱重八想说的话,淮西太穷。
“咱要淮安!”朱重八放下就被,看着朱五。
“给你,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淮安本就是你的。”
朱重八身子往前探一探,“高邮呢?”
朱五也往前探探,“重八哥,我给你,你敢要吗?我答应,定远军其他人也不答应!”
“哈!”朱重八笑下,坐直身体,“淮安城咱打不下来,你得借炮。”
轰!天空的闷雷,终于发出了声响。
朱五掐着一块豆干,慢慢的嚼着,“不用炮了,今晚子时,淮安的南门会慢慢放开,你的人冲进去,淮安你的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朱重八轻声笑笑,又反问,“脱脱就在城里,你不想要?”
朱五端起酒杯示意,“重八哥,咱哥俩谁抓都是一样!”
“好!”
二人酒杯碰撞,酒花轻洒,一饮而尽。
朱重八昂首阔步,出帐上马,奔腾而去。
朱五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酒,心里苦笑。
“明知道今年灾年,还要那么多张嘴。给你一个淮安死城,全城百姓加降兵,你能撑多久?
重八哥,不是小五坏,而是小五要对定远军负责啊!”
想着,最后一杯酒落进嘴里。
营帐的后面,席应真慢慢收回耳朵,背着手走向自己的帐子。
“小毛子!”
席应着从怀里掏出两封密信,自信的用蜡封好。
“爷!”毛骧又高了些,有些少年的模样了。
“你带几个人送信去,这封给安庆的郭三将军,这封给和州镇府李赛,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显然,毛骧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轻车熟路的把两封信,分别装在两只靴子的夹层里。
随后,又在毛骧耳边嘀咕了半天,毛骧一字不落的重复之后,才拍拍他的脑袋,让他离去。
等毛骧走远,席应着再次提笔,在纸上写道,“二虎....”
片刻之后,信件写完,吹干了字迹,装好封好,叫过一个亲兵。
又是如此这番的吩咐一阵之后,亲兵带着信件出门上马。
“咳咳!”帐篷里的席应真猛烈的咳嗽几声,赶紧拿出酒壶灌了几口,之后捂着胸口座在椅子上。
咔嚓,雷终于下来了。
天地之间金蛇乱舞,大雨再次降临人间。
哗啦啦!
淮城中,元军的中枢将领齐聚在脱脱的门外,削瘦的脸上满是焦急。
吱嘎,门推开,透露龚伯璲的脸。
“咋样?”
“噤声!”龚伯璲环视一圈,“丞相醒了,不能动气,诸位进去切莫高声。”
随后,元军诸将跟着他,进了屋里。
屋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蜡烛烧得旺旺的,但是半靠在床上的脱脱,脸上确是乌青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丞相!”诸将跪倒。
“本相无能,连累了各位将军!”脱脱咳嗽两声,坐直了身体,“本以为能带你们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没想到,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丞相...”有人,泣不成声。
“此战乃本相一人之错,和你们无关,本相自当禀明天子,尔等不必担忧!”
“丞相!”又,有人哭了。
这大概就是贤相的贤明所在,大元开国至今,权臣无数。但是有谁,真正拿下面的人,当人看呢?
无非,脱脱罢了。
“淮安无粮,久守无益,传本相令,各部准备趁雨夜突围,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