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耕真名叫段秋水,是地下党上海市委宣传委员,公开身份是静安中学教师。
段秋水有节奏地敲响二号房间的门。
“笃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这是二人约好的暗号。
尹力迅速打开门,段秋水闪身而入。
“夏耕同志,你好。”尹力把门关好,伸出手与段秋水紧紧握在一起,压低了声音问了声好。
“墨斗同志,你好。”段秋水问道。
“房间我已经作了全面检查,没有任何问题,请放心。”尹力主动开口道。
事实上,尹力并没有做任何检查。
他知道这个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早在特务们的严密监视之下,自然不会有其他人进入房间。
只所以说检查过了,就是为了安夏耕之心。
他知道自己这位领导心细,如果不说这句话,他一定会在谈话之前亲自检查一番。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就算他先说了这句话,段秋水仍要检查一下才放心。
段秋水见窗户大开,一袭窗帘将房间与外面的夜色隔开,屋里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并无其它陈设。
床是木板床,白色的床单遮挡住了床下空间。
段秋水走过去,掀起床单往床下看了一眼,床下空空如也,又走到窗前,将窗帘掀起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见窗外夜色如墨,也许是天色已晚,楼下原本灯火辉煌,现在舞厅门口绚丽的霓虹灯已经息了,只有数盏路灯给三三两两的行人照路。
他直起身道:“墨斗同志,不是我不相信你,敌人非常狡猾,任何细节都有可能导致身份暴露,还是要小心一些好。”
说着,眼睛又看向屋里唯一的一只电灯。
尹力心里一紧,连忙说道:“灯罩我已经检查了,没有发现什么。”
段秋水这回倒没有再去检查,坐到椅子上,问道:“墨斗同志,你约见我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尹力心里一松,连忙坐到另外一把椅子上,低声说道:“夏耕同志,确实是有重要情报,听说李士群跟李春风已经达成默契,接下来双方要联手对付咱们地下党。”
夏耕一听,心中一惊,暗道:“前几天上级确实传达过这个情况,命我们小心提防,早作准备。市委已经开过会研究此事,也制定了相应的措施。本来我见墨斗,就有向他传达会议精神的任务,怎么我还没说,他就先知道了?”
“墨斗同志,这个情报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段秋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听一名经济专栏的记者说的,他还说,大华纺织厂工会里有我党重要干部,后天大华纺织厂要进行罢工游行,特工部会借弹压之际,逮捕所有工会干部。”尹力低声说道。
“什么?”段秋水一听,惊得差点站起来。
要说前一个消息有可能是假的,但后一个消息,绝对是真的。
大华纺织厂后天确实有一个罢工游行,而且工会里头确实有我党一名重要干部,是专搞工运的市委委员秦时月——这些段秋水都是知道的。
“李士群如果真和李春风达成共同对付我党的默契,不可能会让一名记者知道。如果让这个层面的人知道了,那就说明这个消息有可能是假的,这是特工部有意为之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破坏国地两党的信任基础,从而破坏双方合作。
可是,秦时月的事敌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大华纺织厂举行罢工游行,没有任何政治主张,主要诉求是要求厂方提高工资。
当然,这场运动肯定是秦时月组织的,他的目的是通过这个运动,让工人们认识到团结的力量,让工人们逐渐觉醒,为以后工作的开展打下组织基础。
这个事秦时月在市委会议上提出过,所以知道这个事的,只有市委一班人,没有向下传达,难道市委出了叛徒?或者是大华工会里面出现了问题?”段秋水思绪联翩,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夏耕同志,我提供的这两份情报是真的吗?”
尹力见段秋水不说话,阴着脸沉思不语,连忙问道。
段秋水没有正面回答,问道:“墨斗同志,你提供的这两份情报非常重要。不过,这位专栏记者又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不会是试探你的阴谋吧?”
“不,我认为不会。他和我是朋友,向来无话不谈。至于消息来源,据他说,他因为工作原因,采访过‘好寿保健品公司’董事长林明先生,是他在采访的时候,从林明那里听到的。”尹力说道。
“哦,这就难怪了。林明跟日本人和特工部关系颇深,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应该不假。不行,事态非常严重,我必须马上向上面汇报。”说完,段秋水站了起来。
尹力自以为得计,心中暗喜,连忙站起来相送。
“墨斗同志,你和你领导的小组,工作暂时停止,进入休眠状态,何时重新开始工作,请等候我的通知。另外,你也要密切注意你那位记者朋友,如果发现是敌人针对你的阴谋,立即撤退,不要有任何犹豫。”段秋水不放心尹力的安全,临出门前又嘱咐了一句。
“包括情报收集工作吗?”尹力问道。
“情报搜集不是你的主要任务,不能刻意为之,以免露出破绽。”段秋水道。
“是,请组织放心吧,我这边不会出任何问题。”尹力说道。
“那好,我走了,墨斗同志,保重。”段秋水凝望了尹力一眼,用力跟他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