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松报捷的兴奋不同,胡玉良回到家后,陷入了恐慌之中。
胡玉良就是胡狼,本名叫鸠山矢彦。
前天,他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天狼发出的信号,赶紧到死信箱取出密信,回到家一看,信上命他设法于二十一日六点之前,弄辆卡车把丹凤街堵住,听到枪声之后,迅速逃离现场。
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完成起来轻而易举。
首先就是不缺车,其次就是自己会开车,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把车弄到手。
他是管调度的副经理,但不是司机,手里没有车。
这事也没有难倒他,随便到药铺弄了点泻药,让李二毛到自己办公室喝了口水,那小子就狂泻不止了,只好把车钥匙交了出来。
一切都按预定计划顺利进行了,可是意外终于还是发生了。
在他开车逃离现场之后不久,就听到后面枪响,紧接着就发现一辆轿车疯了一样朝自己逃离的方向追来。
他毫不怀疑,那辆车就是追他的,没想到警察局还真有能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胡玉良明白,这样逃下去,不大会儿就会被追上。
只要被追上,自己无论如何是遮掩不过去的。
慌乱之下,他把车开进了一家煤场。
当他看到那辆轿车疯狂地从煤场门口开过去之后,长吁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因为这辆车再也不能开到路上去了。
保泰街连着成贤街,并没有其他的出口,往回走是事发现场,肯定有大批警察;往前走又有刚刚开过去寻找自己的轿车,谁能保证那辆车不会回来?就是在前方某个地方停着,自己开过去也是自投罗网啊。
想明白这事之后,胡玉良立即弃车逃跑,来到路上,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急急往公司方向而去。
坐在黄包车里,一想到卡车,胡玉良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卡车的目标太大,要调查它的来龙去脉并不是特别难办的事,自己不又要暴露了吗?
想了想,只有报失盗,才有可能让警察转移视线。
要报案,就必须抢时间。因为这个报案时间非常重要,最好是在案发前报,那样就能完全洗脱整个公司的嫌疑,当然自己也就摘清了,但现在显然是已经来不及做到最好,只能赶在警察查到这辆车的车主之前,在警察局报上案——这样虽然不是最好,但总算占了主动,比被动好一些。
所以,想明白这些事之后,胡玉良让车夫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送到了玄武湖警察分局。
报案很顺利,警察虽然也查到了这辆卡车是江南汽车公司的,却没有怀疑是公司的人干的。
可没想到,吃过晚饭之后,苗蓬生竟然又打来电话,说特务处找自己询问情况。
这下子胡玉良又紧张起来,赶紧又编造了一套谎言。
郝立刚问话的时候,胡玉良感觉他对自己这番话没有任何起疑的地方,很满意地回了家。
但到了家,他在仔细推敲自己的回话时,忽然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漏洞。
“我那番话是为了摘清自己,可同时也把杨元和张二可给摘了出去。那么,嫌疑人就只有魏铎等三个商人了。可是,三个商人拖家带口,身价不菲,他们怎么看都不像间谍啊?而且他们三个都早早离开了公司,跟卡车出公司的时间对不上啊。
最有可能偷车的杨元和张二可还让我给摘出去了,实际上他两人从我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半啊,如果特务处的人询问他俩,这不全露馅了吗?”
想到这里,胡玉良一下子就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急得团团转,额上渗出一脑门子汗。
按照影佐机关的潜伏规定,特工一旦暴露,必须立即撤离,不允许有丝毫迟疑。
可是,他现在却有些迟疑了。
因为他现在只是有暴露的危险,还没有完全暴露,不知道这样仓促逃走,会不会受到影佐机关长的惩罚。
而且自己现在不能冒险去死信箱发出情报,谁知道特务处有没有对自己进行监视?所以,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天狼并不清楚,如果他再给自己下达新的任务,而自己却已不辞而别,岂不是误了大事?
考虑再三,他决定还是赌一赌,就赌两点:一是杨元、张二可没有手表和怀表,所以不清楚离开自己办公室的准确时间;二是特务处那位郝队长按照自己当初的设想,把注意力放到魏铎等三个商人身上。
虽然这样是在冒险,但胡玉良还是留了最后一手——藏在衣领里的毒药。
有这一手,自己在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可以服毒自尽。
只要自己死了,线索也就断了,绝不会连累到天狼。
只要连累不到天狼,自己逃不逃走的,就无关紧要了,唯一区别就是自己的生与死罢了。
想到死,胡玉良慌乱的心,却慢慢定下来:“中国人说,除死无大事,确实是有道理的。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哪个怕死?只要不怕死,还有什么可怕了?”
想到这些,胡玉良终于停下了脚步,像往常一样,洗脚关灯,上床睡觉。
……
放下心思的胡玉良一夜好睡,第二天醒来,不慌不忙地吃了早饭,来到办公室照常上班。
他非常清楚,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比如找杨元、张二可嘱咐几句,或者到门卫那里问问情况,只要他这样做了,那么他暴露的危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