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离开后,寝宫内就静了下来,只有湘妃竹帘微微摇晃的声音回响着,又过了一会儿,彻底归于寂静。
外面的人已经走远了,可太子妃依旧怔怔地望着湘妃帘的方向,脸上有些羞愧,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太子一醒,顾玦就急匆匆地来了,她本来怕顾玦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拿捏太子,让太子做出表示,结果顾玦一句也没提。
顾玦只是过来看了看太子,然后就走了,让太子妃不免觉得自己似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怕太子妃没说,顾南谨也能猜到太子妃在想什么,笑了笑,轻声又道:“孤说过,九皇叔是个坦荡之人。”
顾玦若想要皇位,他就会要皇位,而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逼迫自己,顾玦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屑于玩某些低劣的把戏。
顾玦与父皇真的是判若两人。
顾南谨的眸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幽光,拳头在薄被下猛然收紧,叹道:“你想多了。”
太子妃乖顺地应了一声,给他掖了掖被角。她也知道,她与太子现在的处境可谓如履薄冰,导致这一切的“那个人”撒手去了,留下这一地鸡毛。
太子妃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就听顾南谨话锋一转:“九皇婶应该就是救了嘉儿的人。”
顾南谨说的“嘉儿”指的是皇长孙顾元嘉。
太子妃:“……”
太子妃眨了眨眼,愣了一下。
这些天来,她忙着照顾太子,并没有去想这么多,满心都在祈求上天神佛保佑太子平安,直到现在听太子这么一说,她的脑子才转动了起来。
太子的意思是,九皇婶就是济世堂的那个神医?!
太子妃的眼睛不由瞪得浑圆,难掩震惊之色。
顾南谨又笑了笑,用眼神肯定了太子妃的猜测。
他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几乎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是他没死,能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的人,医术比太医们还要高明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所以,沈千尘肯定就是济世堂的那个神医。
太子妃:“……”
此时此刻,太子妃的心情几乎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从前,先帝顾琅总说是他的丹药救了顾元嘉,太子则说是济世堂那位神医的功劳,对此,太子妃也不知道信谁好。
到今天,她自然是有了答案了。
原来,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被同一人所救!
好一会儿,太子妃才稍微平复了心中的波涛汹涌,正色道:“我下次要好好谢谢九皇婶。”
顾南谨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见他的嘴唇发干起皮,太子妃也是心疼,让内侍把人稍微扶起了一些,喂他喝了些茶水。
犹豫了好一会儿,太子妃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太子,九皇叔他是不是要这个皇位?”
话问出口后,太子妃其实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你想要那个凤位吗?”顾南谨不答反问,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还太虚弱了,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疲惫不堪。
“……”太子妃没有回答。
寝宫内,他们夫妻俩一个躺着,一个坐着,之后,皆是无语。
外面的阴云似乎又更浓重了一些,天气也变得凉飕飕的,草木在风中摇曳。
今天的皇宫没了那哀哀凄凄的哭丧声,显得更寂静了。
顾玦与沈千尘已经从东宫出来了,本来是打算一起去歇个午觉的,不想,顾玦才出来,就被苏慕白给叫走了。
顾玦前脚刚走,后脚沈千尘也被人拦了路。
来人是一个中年太监,瞧着约莫四十出头,白面无须,气质和善。
沈千尘不认识他,但自有宫里的嬷嬷告诉她,这是闵公公。
“王妃,这份是迁去惠福园的名单,还请王妃过目!”闵公公恭敬地行了礼,脸上的笑容既殷勤又不会太过卑微,让人观之便心生亲切感。
闵公公是行宫惠福园的太监,七年前犯了事,被顾玦的父皇留在了惠福园。现在皇宫正值多事之秋,大部分的宫人都被玄甲军看守了起来,能用的人手不多,就由殷太后提议干脆把闵公公调来负责这件事。
其实,闵公公方才先把这份名单拿去给了殷太后过目,却被殷太后训了一顿。
闵公公当年在先帝跟前也是得过宠信的,自然是个人精,立刻心下有数了:太后这是在给儿媳妇撑腰,而且她有心想让宸王妃担起“重任”。
闵公公在惠福园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了这个翻身的机会,自然是要紧紧地抓住机会的,他面对沈千尘时,毕恭毕敬。
沈千尘一目十行地看着手上的这份名单,这上面还不包含那些宫人,基本上都是嫔妃、公主们。
当沈千尘看到楚千凰的名字时,不由怔了怔。
闵公公一直在观察沈千尘的每个表情变化,不禁有些紧张,心一点点地提了上来。
沈千尘没注意闵公公,她此刻才想起好像某次听顾玦提起过,楚千凰在随睿亲王一行人回京后,就被太子留在了宫里,原来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沈千尘从名单中抬起头来,问道:“楚千凰最近如何?”
闵公公也知道楚千凰是宸王妃的长姐,恭敬地答道:“楚大姑娘一切安好。”
楚千凰既非嫔妃,也不是伴读,现在她还能跟楚贵妃一起暂住凤鸾宫,等楚贵妃去了惠福园,总不能让楚千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