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收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正色道:“太夫人,哎,不是贵妃娘娘不想帮忙,娘娘和二皇子殿下是真的难啊。”
“最近皇上病着,龙体每况愈下,皇上如今不喜太子,他病得越厉害,就越是忌惮太子篡位,这本来是二皇子殿下最好的机会,这两个月来,贵妃娘娘一直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不敢犯错,既怕自己做错什么惹皇上不快,又怕皇后下绊子,没想到却被楚大老爷坏了事,皇上还为此迁怒了二皇子殿下。”
楚贵妃这次是真的气坏了,还在于嬷嬷跟前恨恨地表示过,说楚令霄死了活该,他死了,反而可以让自己与二皇子少了个把柄。
至于这些话,于嬷嬷就不方便说了,否则将来楚贵妃与太夫人母女和好了,倒霉的就是她了。
于嬷嬷打了太夫人几棒子后,又开始抛出了甜枣:“太夫人,贵妃娘娘也帮不上别的,不过,您要是想见楚大老爷,贵妃娘娘倒是可以帮着打点……”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太夫人也没别的选择了。她真的无人可用,沈氏不见他,次子伤着,两个庶子都在装死,楚贵妃已经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见太夫人配合,于嬷嬷也松了口气,当下就陪着太夫人去了一趟刑部天牢。
太夫人如愿见到了楚令霄。
这也是太夫人第二次来天牢了。
这里的空气一如去年般阴暗潮湿,弥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气味,让太夫人闻之欲呕,心疼长子遭了罪。
楚令霄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二月的牢房阴冷异常,冻得他瑟瑟发抖。
他被杖责过,头发和衣袍都凌乱不安,好不容易胖的那一圈在短短几天中又瘦了回去。此刻他有气无力地歪在破旧的草席上,臀部剧痛。
“娘!”看到太夫人时,楚令霄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牢房的木栅栏,臀部的伤因此被牵动,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五官扭曲,“您救救我吧。我是无辜的!”
在牢里的这几天,楚令霄越来越害怕,牢头给他送饭时,曾唏嘘地提过几句,让他现在有的吃就多吃一点。
他还听到过两个狱卒在交头接耳地私议这件事,说这次皇帝暴怒,他多半会被问罪,而且罪名不小。
太夫人心疼儿子,忙问道:“令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长子才刚从幽州回来,他的差事也到手不久,怎么就闹到要下天牢呢?!
于是,楚令霄语无伦次地把关于髓香脂的事说了,强调道:“娘,您一定要帮我啊!”
“娘,我在这里简直生不如死,他们给我吃的都是馊饭,还打了我三十棍,说下次提审时还要打。”
“您得设法通通路子,救我出去啊,否则我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说话间,楚令霄的眼睛都红了,含着泪光,连抓着木栅栏的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已被杖责了三十棍,简直去了半条命,尤其是那条瘸腿,简直钻心得痛,如果再打三十棍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看着楚令霄这副悲惨的样子,太夫人的心像是被揪住似的疼。
人活一世,最惨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更何况,她一向最疼爱的就是这个长子了。
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
“令霄,苦了你了。”太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娘也想帮你,可是娘去求阿芷却进不了国公府的门,贵妃也说无能为力,说二皇子为了你被皇上斥责,自身难保……”
太夫人说着,两行泪水就溢出了眼眶,自眼角往下滑,拿帕子擦着泪,擦完,泪水就又滑下来了,以泪洗面。
她想着这一个月来两个亲生儿子都遭逢剧变,想着过去这几日求助无门,心里就更苦了:这世人都是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连贵妃都指望不上,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楚令霄脑子里也乱极了,惶恐,不安,焦虑,烦躁,各种负面情绪在脑子里团成一团。
他觉得喉头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他再也不想被流放了,幽州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他更不想在京城丢了性命。
他还不想死,他想活下去!
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咬了咬牙,先谨慎地看了看左右,见这里没有外人,就提议道:“娘,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去找康鸿达……对了,让逸哥儿去找康鸿达!”
楚云逸是他的儿子,做儿子的,理该救他这个父亲,这是天经地义的!
对,没有父,何来子!
太夫人犹豫了一瞬,又用帕子擦了擦眼泪,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最后点了点头:“好,娘会帮你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子去死,长孙也就是受两年委屈,却能换回他爹的一条命!
这是值得的。
太夫人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又跟楚令霄说了一会儿,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还把她带来的几盒点心送进了牢房里。
后来,狱卒不耐烦地来催了,太夫人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当太夫人回到永定侯府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她简直身心俱疲,浑身的精气神像被抽走似的。
她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王嬷嬷:“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五十两。”王嬷嬷为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