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国公也悔了,眉心隆起深深的褶皱。
二十几年前,永定侯府的老侯爷曾在战场上救过父亲一命,父亲临终前还叨念着他欠老侯爷一条命,因此当年老侯爷登门来求亲时,穆国公也十分为难。
当初,沈氏怕自己为难主动应下这门亲事,他虽然有些犹豫,但想着老侯爷人品不错,终究应了,谁想楚令霄是这么个没担当、没本事的糊涂人。
穆国公也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事已至此,懊恼无益,以后我们多帮衬着,等沐哥儿长大了,早日为他请封世子。”
穆国公夫人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而已。她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却要被人如此折辱、轻慢,还有阿菀和靖郡王也是好事多磨……
穆国公夫人定了定神,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是聪明人,一针见血地说道:“……皇上是不是想用庶女来打宸王的脸?”
“十之八九吧。”穆国公面沉如水地点头道,此刻才把之前在藏着没说的话透给老妻,“我担心的是宸王到底病得如何……”
穆国公仔细想过了,程林华、苏慕白他们今天在金銮殿上的这一唱一和的兜这么个圈子实在不像是宸王的作风,更像是他们拿不定主意,只好先用一个“拖”字诀。
细思下去,穆国公就觉得胆战心惊。
是不是宸王病到失去了意识,所以程林华、苏慕白他们才群龙无首,只能先拖着?
真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穆国公夫人朝屋外看了一眼,迟疑道:“霖晔会不会知道?”
裴霖晔是北地军的人,他恰好在这个时候返京,让穆国公夫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与宸王病重的事有关。
“不妥。”穆国公果断地摇头否决。
方才裴霖晔没在国公府久留,恐怕是为了避嫌,毕竟现在京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这个时候,国公府知道得越多也未必是件好事,皇帝容不下宸王,就难免多思、多虑,草木皆兵……
穆国公嘲讽地勾了下嘴角,“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当年他容不下宸王,总觉得先帝偏爱宸王,先帝就让宸王去了北地。”
“宸王在北地浴血疆场,为大齐立下不世功勋,到现在,皇上依然容不下宸王。”
话说到最后,又化成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先帝已经驾崩,再也无人可以制约皇帝了,皇帝只要一日是皇帝,宸王与楚千尘这门亲事就难辞。宸王现在重病,万一这一关过不了,在楚千尘过门前,人就没了,楚千尘就成了不祥之人。
穆国公既担心朝局,又担心长女,长女明显对这个庶女上了心,生怕她会乱了分寸。
老夫妻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穆国公夫人无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窗外的花木随风摇曳,那簌簌的声响似乎在附和她一样。
空气中飘浮着阵阵花香与草香,天气有些闷热,无论是人,还是草木都有些蔫蔫的。
回府的一路上,沈氏都发着呆,两眼怔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侯府的马车停下来时,她都没意识到,还是陈嬷嬷轻唤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沈氏本来打算回正院的,却见王嬷嬷面无表情地从内院方向朝她走来,很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大夫人,”王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氏抚了一下袖子,淡淡道:“带路吧。”
王嬷嬷被噎了一口,觉得沈氏委实会刺人,她又不是不知道荣福堂怎么走,哪里还需要人给她带路。也难怪太夫人对这个长媳总是淡淡的,喜欢不起来。
“大夫人请。”
王嬷嬷走在前面给沈氏领路,领着她去了荣福堂的左次间。
角落里熏香袅袅,太夫人闭目捻动着手里的流珠串,一副虔诚的样子。
听到沈氏给她行礼,太夫人才慢慢地睁开了炎,眼神复杂。她也知道沈氏一早就出门的事,知道她是回了趟娘家。
出嫁女回娘家再寻常不过,可是一想到沈氏是为何回的娘家,太夫人就像是吃了一口馊食似的,心里不痛快极了。
之前,她曾为了儿子的差事,几次让沈氏回娘家请穆国公帮忙,沈氏就是不肯,结果她居然为了楚千尘的事跑回去求亲家。
太夫人紧紧地捏紧了手里的流珠串,在心里对自己说,也罢,只要能搅了这门婚事,对楚家而言,是一件好事。
太夫人忍下了怒意,没发火,耐着性子说道:“阿芷,亲家最近身子可安好?”
太夫人问什么,沈氏就答什么:“多谢母亲关心。家父今早不慎崴了脚,其它一切都好。”
太夫人再问:“尘姐儿与宸王殿下的婚事……你父亲怎么说?”
“皇上在早朝上说,婚期延到一个月后,会由礼部来准备婚礼的三书六礼。”沈氏语气平静地答道。
“……”太夫人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三分。
对于这个结果,太夫人一点也不满意。
婚礼延期根本于事无补,他们楚家照样和宸王府脱不了关系!
沈氏一眼就看出了太夫人的想法,没理会,心中嘲讽地笑了:太夫人也好,楚令霄也好,他们根本不曾为楚千尘考虑过。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