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荣在听到欧阳思这句“你变了很多,不像是你”时,瞬间警觉起来,她也想到了这具身子的过往,有些事情或许可以骗过别人,但骗不过他。
大哥二哥是不了解她的现状,也就不清楚她有多出色,而欧阳思能问出那句话来,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曾荣仔细回忆了一下,极有可能是欧阳思从朱恒嘴里听闻了什么,也或许是看到了什么,对了,字,朱恒的书房里有她的字,是她为他誊写的议题。
一个没正式进过书院也没有正经拜过师的乡下女子仅靠自学是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字体和文章来,欧阳思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
“二哥,人确实是会变的,所站的位置不一样,你不变,周围的一切也会推着你变。”曾荣模棱两可地回道。
这个问题她没法说实话。
好在欧阳思也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他尊重曾荣,曾荣不说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故而,在朱恒面前他并未揭穿她。
“其实,我今日找你,是另有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欧阳思换了个话题。
原来,钱家的确暗示过他可以上门提亲,最好是在这个腊月把亲事定下来明年秋天即可成亲,可欧阳思拒绝了。一来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这次进京,原本是奔曾荣来的,虽说曾荣已有归宿,可他的心却一时收不回来,倒不是他对曾荣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不想如此仓促地定下自己的亲事。
二来,还是那句话,他想春闱过后再定,若中了,他或许有底气去提亲,若不中,他是决计没有勇气开这个口。
三来,他并不是很中意钱家,齐大非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他出自寒门?一穷二白的?连个立身之处也没有,他拿什么去娶高贵的富家小姐?
可这些话他没法和钱家说清楚?毕竟钱家也只是暗示他可以提亲?他倒是也把自己的心意向钱鸿吐露一二,可钱浅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为此,他十分愧疚。
当然?他也没法向曾荣说出全部实情?只说不想如此仓促决定自己的亲事,想等自己底气更足些,钱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
“二哥,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止一次这么问过我自己?我为何要选一条这么难的路,甚至于朱恒也问过我,他是否是我心之所愿。我说,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时间来告诉我答案,因为人是会变的。”曾荣对欧阳思说起了皇上和皇贵妃的故事?也说起了朱恒的残腿。
“人确实是会变的,但本性不会变?我相信你,无论你处在什么位置?你都不会泯灭你的人性。”欧阳思说道。
至于朱恒的人性,他不敢轻易断言?帝王之家的儿子?哪有心性简单的?
这也是他方才之所以问出曾荣可曾后悔这话?他是真的替曾荣忧心。
“说到人性,我想起了阿浅,最早,太后本意是想让阿浅嫁给朱恒的,朱恒没答应,阿浅也不想进宫,钱夫人也不愿意让自己女儿进宫,先皇后那么聪明有才华的一个人进宫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阿浅心性单纯,更不适合后宫。钱夫人同我说过,作为母亲,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孩子的幸福。因此,这点你大可放心,钱家绝非那种势利之家,他们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还有阿浅,我想,你应该就是她心之所愿,她看向你时眼里是带光的。”
曾荣的话令欧阳思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小村姑曾荣,彼时的曾荣看向他时眼里也是带光的,羞羞怯怯的,没成想因为他的不回应把女孩子推进了绝境,最终跃进了湖里。
幸好,他把她救了回来,否则,他肯定要自责终身的。
可是话说回来,那会的他委实是没法回应,总不能随便一个小姑娘喜欢上他他就要回应吧?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当时处境会这么艰难,竟然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
幸好,总算否极泰来。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才三年时间不到,那个一无所知也一无所有的小姑娘居然要嫁给嫡皇长子了。可惜的是,这个嫡皇子是个双腿不良于行的残疾人,甚至还有可能不能人道,他不知该说这是曾荣的幸还是悲。
“阿荣,若是你不同意这门亲事,可还有悔婚的余地?”欧阳思问了出来。
不管是出于朋友的道义还是出于医者的医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一些问题说清楚,他不希望曾荣被蒙在鼓里。
“二哥,这是皇家的亲事。”曾荣笑了笑。
普通人家毁亲尚且要被扒一层皮,皇家的亲若是毁了,只怕就不止扒一层皮,扒的是人命。
“可二殿下的身子。。。”欧阳思欲言又止的,他不知该如何向一个未婚小姑娘启口。
“不是有你么?”曾荣冲对方调皮一笑。
“我?我只能说尽力,结果如何我不敢保证。”欧阳思苦笑道。
“尽力了就可,我对自己也说过,尽力即可。我大致猜到你要说什么,宫里这方面的谣言也很多,这也是朱恒不想把阿浅拖累进来的缘故,他是个好人,阿浅也是个好姑娘,钱家若想攀附权势,阿浅这会只怕进宫了。”
若是可以,曾荣还是想推阿浅一把,她想成全这两人。
欧阳思并非没有考虑过这门亲事,他为难的并非是自己喜欢阿浅与否,而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底气去提亲,故而才会觉得愧疚,才会想推到春闱之后,就是想让自己堂堂正正地走进钱家,站到阿浅面前。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