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打算将之销毁,最后却留下了一部分。他特别提醒札,如果某天一个耳朵畸形而没有头发的人出现在札眼前,就立刻把对方带到这儿来。倘若那没有头发的人向札发问,也不要有任何的隐瞒。事实上不管是谁,如果有人向札打听自己,他都建议札据实回答。
雅莱丽伽穿过一排由晶振石微雕的、像是不老者基地的指尖模型。一张能摆在桌上的石质三维世界地图,山脉、河流、地底洞窟与人类聚居区都清晰可辨。一个被半剖开的等比例金属人体模型,向她展示了本地人那独特的脏器形状,尤其是耳朵内的滤音膜分层。在旁边的石板上,他用一套联盟的化合公式语言解释了这种滤音膜是如何在母胎中逐渐成型并自我调整,帮助胎儿适应自己的出生地的。
她绕开这些精细得有些恐怖的雕塑,去看工作间最深处的东西。在左手边的角落,是十几座闪着黯淡虹光的铋金黑塔。它们高低不齐,最多只到雅莱丽伽的胸口。没有门窗,像是由无数完全相同的小方片垒成的。当医师多年后回到这独屋里时,他总是站在这片区域附近,一边注视这些黑塔,一边和札交流。那时他似乎变得更加无所不能了,有时札甚至还没来得及打手势,他就完全清楚札想问什么。
在这座铋金塔雕之城的另一侧,自紧贴地面的底座上拔起一株同样材质的铋金花树。它是这工作室内最大的一样摆件,雅莱丽伽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那些栩栩如生的枝叶与花蕾。制作者巧妙地控制了氧化的程度,使雕花的颜色比枝叶更为富丽。而枝干粗糙的表面,以及叶片上每一根脉线的走向也全都清晰可见。正是雅莱丽伽伸手可及的某个位置上,一根树枝明显地折断了。那丢失多年的枝头在行尸走肉般的不老者手中搁置了一百多年,现在则被雅莱丽伽静静插回原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