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罗云想到此处,凄然一笑,
哪管眼前血海滔天?
只尽全力,乘长风,破万里浪,迎着元凶的势头就冲了上去。
“庆兄弟!不可负我!”
这是宗罗云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元凶尽管已经察觉势头不对,但是他被萧锋掌力裹挟,力已用老,不可能再做转圜,也只有硬着头皮将剑气尽数吐出。
无数道剑气切入宗罗云的胸腹,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盛满了红醴果酿的皮囊,被霸道无匹的剑气激荡,瞬间爆碎。
方圆斗室中,仿佛有是存放葡萄酒的木桶忽然炸裂,带着果肉的浆汁四处飞溅。
一颗大好头颅,犹不瞑目,坠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滚个不停。
元凶斩杀如此强者,自然也不可能全无代价,
他的左翼连肩带臂被宗罗云一剑削去,恰如当日王鹦鹉,倒也算是凑了一对同命鸳鸯。
元凶几历生死,此时虽然断臂,却连哼也未哼一声,直接用剑挑破衣衫,以剑为针,如扇绣穿花一般用布料在左肩打了个死结,略微延缓了血液流出的速度。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迟滞,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一脚将宗罗云的头颅抄起,踢向萧锋。
宗罗云一代豪杰,而今残骸完好处仅余首级。
元凶有意不发力将那头颅踢碎,就是笃定萧锋不会冒冒失失将它毁了。
萧锋果然收了架势,怀中抱月,小心翼翼地去接那飞来之物。
元凶一扭头,又朝庆云和殷色可杀来。
殷色可眼见宗罗云惨死,如何不急?
细剑凝眉剑柄已然打开,根根倒刺呼之欲出。
“你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么?”
庆云左手去按殷色可,口中怒喝。
殷色可被他一呼,犹豫了片刻。
二人这么一耽搁,也就是眨眼间的空档,元凶便欺近了身前。
庆云随手风地观,六三,观我生进退,
这一剑本是问手,剑意拔地而起,攻敌必救,逼迫对手做出反应。
哪知元凶反其道而行,根本不管你如何用剑,来势不变,硬向庆云身前挤了进来。
这一刻,仿佛就是元凶搏杀宗罗云那一刹那的重演。
庆云虽然所学庞杂,判断力和洞察力都异于常人,但若真说到在剑术上浸淫的真功夫,又怎可与矢志诛凶,枕戈饮胆,在险境中锤炼了数十年的宗罗云相提?
元凶此刻早已不顾生死,与之搏命,庆云得以幸存的希望万里无一。
殷色可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千钧一发之间,他玉掌轻推,啪地印在庆云左肩。
庆云没料到殷色可竟然对他出手,身子一轻,侧向跌出几步,
元凶必杀之势,也因此化解。
可是殷色可却已经是空门大露,再无法挡住元凶的后手。
元凶本就有心先解决殷色可,此时又怎会放过大好机会?
两人近在咫尺,殷色可此时就算想要天魔解体,也来不及发挥效力。
可是元凶身形已转,径直向她压落。
逃,来不及。
挡,没可能。
周围的队友,无一能快过元凶的剑。
生死存亡之际,殷色可忽然开口,
“十指不及一拳。”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平平无奇的六个字。
元凶的剑势,却因为这六字忽然一缓。
剑架在殷色可脖颈,堪堪印出一抹红痕,便不再向前送出。
“什么?你说什么?”
“十指不及一拳,南北终究两分。”
“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元凶一边与殷色可对话,一边也未曾放松警惕。
萧锋此时不敢妄动,生怕殷色可有所损伤。
而庆云则仔细盯着殷色可的面目,
他见殷色可虚与委蛇与元凶纠缠,心头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殷色可趁元凶睨向萧锋的那一刹那,口吐丁香,一线粉华倏然自两瓣樱唇间射出。
落红出,必落红,
这是殷色可鱼死网破的最后手段。
一旦藏锋无法杀掉对手,她必然会被愤怒的元凶斩于剑下。
可那毕竟是元凶,
虽然二人之间的距离吐息可闻,但是他仍然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威胁。
他猛然回头,一条蒙着淡灰色舌苔,挂满了黄垢的肉条从他嘴里弹了出来,
舌尖微微卷起,轻轻一夹,便将那道红光摄住。
元凶这舌头上的功夫竟也丝毫不含糊!
他虽然暂时口不能言,但双目之间凶光大盛,手腕也随之紧了一紧。
殷色可颈间的红痕顿时开始渗血,沿着玉颈一行行滑落下来。
恰在此时,一张弥天大网忽然张开。
那网弹出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人力,在这斗室之间,根本无从趋避,
正是阮七贤为庆云留下的杀手——乾坤艮止圈。
这张网联通了激活状态的雷切,已经是一张电网!
元凶和殷色可被一齐罩住,两人同时脱力。
元凶手腕一软,手中剑垂落下来。
萧锋见来了机会,立即上前准备分开二人。
哪知草履刚刚踩住电网,便两眼一黑,跌坐了下去。
庆云不知这电网杀伤力几何,生怕殷色可与萧锋为其所害,匆忙按动机关,将千丝网与雷切脱钩。
那网上电力一失,三人身上痛苦骤减。
这其中唯有殷色可是见过庆云试用这宝物的,
所以她虽然全身麻痹,但是一直紧守灵台清明,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