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刚入东宫之时,太子为她开了多少先例,便是杜锡这样的老臣子,都不得不向她低头……
敢情阿碧的话,贾代还是没有听进去。清河的令已经下了,再这么拖下去……
看她还是绕不过弯,阿碧灵机一动,扶着贾代的肩叹道:“美人,你也是个可怜的……阿碧虽是皇后身边的人,可跟着美人时日久了,到底知道些。”她轻轻按着贾代的肩膀,“其实美人所求的,不过是太子的恩宠。你怕愧对太子,何不自己为太子生一个?”
这句话,贾代听进去了。她抬起头:“然。我可以自己生……可是,太子已好久不来我这儿了……便是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他又恼我了……”
她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伤心和迷茫。
“所以美人只需听公主安排,事情办成了,美人在太子失意时软言慰语,太子的心不是又回来了吗?”
贾代双目中,终于绽出一丝光亮。她点点头:“是。你说得对!我要博一博。为自己博一博。”
起身走至案几旁,山阴前些日令人送来的曲谱仍是静静放着。她曾经认为自己可以熬得过冷清的宫中岁月,曾经认为自己对太子的感情收放自如。可那一个个黑漆漆的夜里,看着烛光中自己单薄又脆弱的身影,她,悔了。
在这场以感情为注的赌局中,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牺牲品。自荐枕席进入太子府,巧笑顾盼博取太子青睐,一日日耳鬓厮磨中,她终究不是那薄情的戏子,她终究没能压制内心的悸动,放任沉沦的结果,她苦笑一声,便是如今满殿的寂寞。
“美人,跳跳舞吧。”阿碧心细地翻开曲谱,“让阿碧为你弹奏。”
空荡荡的殿中,空荡荡的乐音。
收起绝望的心态,她奋力甩出两只玲珑长袖。
她是舞技冠绝一方的贾代,她是长袖飘仙的月宫中人。她,并不是最后的落败者。
是的。路,还很长……
这个夜,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
三更时分,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侧殿中,小公子的哭闹却一声比一声响。
太子在迷迷糊糊之间,看着太子妃起了身,披了衣裳前去探望。
奶娘正抱培儿哄,两岁多大的孩子说话还不怎么利索,只不停挥舞着两只莲藕般的小手臂。他哭得气急时,满脸通红,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太子妃未曾生育,可太子府中唯一的小公子却一直由她照料着的。只一眼,她已经心疼地伸出手接过培儿:“培儿不哭!培儿不哭!”
“这是怎么回事?培儿一向不在夜间哭闹的。今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太子也起身了。
奶娘忙道:“培儿今日是随了蒋美人去的。晚间才送回。”
这是不知道了。
太子伸手摸摸培儿的额头,并不曾发热。
他大手一挥:“去叫太医,一并将蒋美人叫上。”
腾腾燃烧的火把中,宫人们忙碌起来。太子妃抱着培儿,不住地轻声哄着,培儿许是哭累了,抽噎声开始渐渐小下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是一脸焦急的蒋美人。
她一见到培儿,匆匆一礼便想跑上前去。
“蒋美人,”太子沉沉的声音制止了她的脚步,“白日里培儿可有什么异常?”
蒋美人压下满心的焦虑:“怕培儿受寒,一整天我都带着培儿在殿中玩耍,送回来时仍是好好的。”
“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这就更不可能了。蒋美人道:“所有的食物都是我亲自准备的。”
她是培儿的生母,平时又是个温顺的,太子问了两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等太医来了再做计较。
没一会儿,太医令赶来了。
他瞧了瞧奶娘手中抱着的孩子,又问了一些问题。
“将孩子放平看看。”
培儿的睡意已有些上来了,他哭了半天,气息仍没有缓过来。一双眼睛半开半合,眼皮越来越重了。
奶娘将他往床榻上轻轻一放,只见培儿一个哆嗦,双眼忽地睁大,惊天动地地哭起来。
旁边站着的人都一惊,太医手脚麻利地解了培儿的衣裳,四处检查起来。
春寒料峭,培儿的贴身衣物仍是保暖为主。太医仔细检查他的身子,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又号了号脉,也没有错。
找不出原因,又止不住哭闹。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重新检查一遍。
他的大手试探着摸摸孩子的腹部,后背,就在他的手转到脖颈处时,忽然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
太医一惊,赶紧翻过衣物。只见培儿小小的贴身棉袄处,一枚极细极细的针尖闪着冷嗖嗖的寒光,森森地笑着。
这样一根能刺破人经脉的细针,居然遁于小公子的贴身衣物之中。
太医忙示意太子近前。他用手取出针尖,探向培儿的脖颈。小公子的脖子上有一处微不可见的红点,不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一边的蒋美人看到取出的针尖,脑子一轰,晕了过去。
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太医又反复地检查了好几遍。孩子的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针尖一取走,刚才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培儿,这会儿已睡得极安稳了。
太医开了些治伤的方子,确定小公子无恙,才被放走。
他一走,整个殿中除了培儿均匀的呼吸,剩下的,全是一地的战战兢兢与森森寒意。
“来人。将培儿抱至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