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白衣老者与青衣少年先行开口,她站起身来,朝二人拱拱手,道:“两位可是有事?”
眼前二人,她明明面生得很,可就是透着一股没来由的熟悉。尤其青衣人看向她的眼神,狡黠中透着笑意,像极了她认识的某人。
一老一少,一青一白,老者仙风道骨,少年身形矮小。
脑子顿然一悟,她对着二人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依然是巧夺天工,令人拍案叫绝。
她的面上忽地绽开一抹笑意,躬身一礼,笑道:“山阴眼拙,没能认出故人。洛阳城一别,两位可安好?”
不过一眼,她就认出他们来了,还自嘲是个眼拙之人。
青衣少年指指她,对着白衣老者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的绝技到了她的眼前,竟然轻易被识破了!你说她是不是个妙人!”
白衣老者道:“你在她面前露过几手,她能认出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伸过头指指自己的脸:“忻子,我与你不曾见过,你如何认出我来?”
原来,这二人便是当日洛阳城中与山阴有过几面之缘的周郎与季老。
她在卫玠的带领下,几次前往育贤巷面见周郎,周郎为太子乔装易容时,她亲眼见到过他的鬼斧神工。可季老,只有流霞河上匆匆一瞥,且当时季老的注意力全数放在卫玠身上。
她双眼一眯,老实道:“季老是世外高人,我只见过一次,且今日与当日面容又已有异,实是没认出来。只是凭着周郎的小童身份,才妄自推测。不知是也不是?”
小童身份!
白衣老者哈哈大笑。他拍拍身边矮自己一截的周郎,点头如蒜道:“正是,正是!走到哪里都带着周小童。哪里能万无一失不被人识破!”
却见一边的周郎忽拉一声弹掉老者的手,咬牙道:“老东西!别在我这里占便宜!”
他这话,毫不客气,动作也利落无比。山阴一惊,忍不住心道,周郎一个随身相侍的小童恁地胆大!
她悄悄看向吃瘪的白衣老者。发现他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反而跳开几步争锋相对道:“就是占你的便宜。你待怎地!你的把柄都在我手里,你再放肆,我便一五一十地……”
“真是气死我也!”周郎迈开大步便朝着季老冲去,两人一前一后,一下子就跑出了老远。
忽然出现,又忽然跑远,看看倏忽间已经寻不到身影的二人,山阴叹口气重又坐下。
谁说隐世高人便一定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呢?依她看,季老与周郎就挺能凑作一堆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上小舟还孤零零地飘着,为他们掌舵的船夫见怪不怪地坐在船板上,优哉游哉地看起沿岸的风景来,显然对这二人的相处之道已熟悉无比。
山阴耐心地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仍不见二人有回来的迹象。
日头高升。慢慢地,阳光越发热烈起来了。
已到了正午了。
山阴看看江面,往来的船只已越来越少了。
看来二人跑得兴致勃勃,一时半刻不会再回到颍水河畔来了。
船夫仔细地拴了船,又跳上岸来,好意提醒道:“郎君,不必再等了。等跑得累了。玩得累了,他二人自会回来。我也要寻一处地方填填肚子去了。”
他说完,气定神闲地迈着步子往城镇的方向去了。
山阴失笑,她牵了马也慢慢悠悠地回原先落脚的客栈了。
坐船还要等到五日后,先找好这几日的住处吧。
有机会,再在这里找一找周郎与季老的身影,叙上两句。
她从客栈出来,又在街上转了转,找了一家看起来像样些的酒楼进去。
刚寻了个位置,叫了几样菜色上来,对面榻上,一青一白的二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坐下了。
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互相打闹与追逐。
一把夺过山阴跟前放着的杯子,周郎自行倒了酒一口饮进,扇扇风道:“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边说他边抬起袖子,往大汗淋漓的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说也奇怪,他的面容本就是经过易容的,这样胡乱一通擦抹之下,竟没有露出一丝痕迹。
白衣老者落了后,他看看身前空无一物的榻几,忙招手道:“再取两个酒盅,两副长箸来。”
周郎已拿了山阴的碗箸。他的肚子毫不避嫌地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后,长手一伸,先行吃起碟中的菜来。
三人吃,菜色定然不够。山阴又点了几样,又令酒家送上几壶好酒。
能在这里遇上故人,她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欢喜的。等到二人酒足饭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她亲自为二人倒上饭后茶,笑道:“两位不是在洛阳么?怎么也来了颍川了?”
周郎这时才注意到从头至尾,只她一人。他看看她的架式,又看看外面,终于奇道:“忻子。怎么就你一人?你出门,不知道带个人给自己作伴吗?”
山阴笑道:“一人乐得悠闲自在,无拘无束,岂非更好?”
原来她与卫玠真的没有在一块儿。
周郎细细瞧瞧,立刻看到了她眉宇间若隐若现的忧色,他寻思了一会儿,忽道:“卫家小子与你已然分了?”
不待她点头,他又自言自语道:“我看他对你情根深种,不似是轻易放手之人啊!”
育贤巷中,他曾劝卫玠抛开一切,随他逍遥,放下红尘间所有牵挂。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