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儿子都及冠了,年少时那点没成真的飘渺喜欢,又还存着几分呢?”太后勾勾嘴角,轻笑,“到如今,心里最深的怨,应当还是一入宫门,自此失了自己的人生。”
“您…”沈澜熙张了张口,想说些安慰的话。
但话到嘴边,她却又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
她该说什么呢?
都过去了,现在好起来了?或是您现在可以去任何地方,陛下定不会拦着?
这些话没错,但说出口,却总欠了那么几分意思。
别人一辈子的事,岂是她区区几句话可以安抚得了的?更何况,安慰同情用在眼前人身上,好像不太合适。
在叙述过往之事时,太后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看起来仍有怨,但恨却已经被放下。
沈澜熙想,后面支撑她更多的,大抵不是对董家的怨恨,而是儿子。
不管过往如何,她都要在深宫中护住与自己血脉相亲的子嗣。
思及此,沈澜熙便把所有堵在嘴边的纷乱话语都咽了下去。
见她神情变换,太后不由弯唇笑笑:“你的确不用安慰我,如今我已是太后,深宫朱墙,对我已没了多少限制。我若偶尔想出去散散心,皇帝不会拦我。
“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稍一顿,她又道:“怨恨不甘,不过是年轻时候有的情绪。今日与你谈及此事,不过是说个起因。
“初入宫时,我因心不在此,所以从不参与争斗,对子嗣之事也并不在意。
“但我不找麻烦,麻烦却不会放过我。到底坐的是个人人眼红的位子,只要是有野心的,便没有不想把我拉下来的。
“更何况,我后来还有了子嗣。”
沈澜熙颌首。
关于太后的这些过往,她曾听白茵苒说过一些。
太后与先皇大婚,是皇族与世家间互相扶持的结果,与感情无关。因为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入宫几年,太后都没能诞下子嗣。
因为正宫膝下久久空缺,有好些不安分的,都动了夺后位的心思。
特别是,诞下了晋阳王的尤太妃。
只可惜,在那混乱关头,正宫的肚子,忽然传来了消息。
话及此处,太后又不免叹了口气:“因为有了子嗣,那些怕我坐稳后位的人,便更加卖力的使计害我。我也是在那时,渐渐愿意重新与董家来往。
“虽然我心中仍有怨恨,但为了孩子,将之先放在一旁,也不是不可。只是...”
太后微蹙眉头,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冷凝:“没等几年,与我达成共识,共同保护孩子的董家,便起了别的心思。
“因我稳坐后位,儿子得立太子,董家的势力,愈发庞大。得势之后,几位兄长的胃口也愈发大了。他们并不甘心做一人之下的权臣,他们还想要,做万人之上的摄政者。”
“他们...想操控太子,掌握琮国未来的话语权?”虽已心中有数,但真正听太后说起此事时,沈澜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董家的野心,着实不小。
前脚才立太子,后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