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少数。
而对于介于两者之间的那些近年来渐渐成为王国中流砥柱的“中产阶级”家庭而言,在周一早上,将衣物送往专门的洗衣店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些大型或者海滨城市,光是洗衣店就能有两三千家,而在大都会,从事洗衣工行业的女性接近五万人。
梅丽就是这五万人中的一员。
“您好,我是来取衣物的。”当梅丽喘着气走进了客人的院子,刚好看到一名年长女仆走出门来。
“你可来了。在门口等着,我去拿。”年长女仆神情冷淡,抱怨了一句,然后在梅丽歉意的眼神中转身进了这栋楼房。
梅丽则好奇而羡慕地透过窗子,打量这栋独栋别墅内部的景致。
她知道,这家主人并非贵族,却是一位资深大律师,经营着一家律师事务所,家产破丰,是她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此刻,透过窗子,她惊讶地看到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正笑容满面地在房屋中转着圈,似乎在展示那身华美的衣裙。
旁边有贴身女仆将一样样首饰、舞鞋送来,任凭少女挑选。
每一样,都是她无论如何都买不起的贵重事物。
同龄少女的美丽令她自惭形秽。
梅丽羡慕地静静看着,然后忽然注意到了玻璃上倒映出的,属于自己的影像:
栗色头发、身材瘦弱、皮肤粗糙、一身耐脏的粗布衣物,黯淡的眼神与被水蒸汽长时间浸泡而发肿的双手。
一样的年纪,不同的境遇。
明明只隔着一扇玻璃窗,却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喂!傻呆呆看什么?”突然,年长女仆提着装满了衣物的篮子走了出来,吼道。
梅丽打了个激灵,身体颤抖了下,解释道:“没……我就是看看……黛西小姐是要出门吗?”
她知道,那是这家主人的女儿。
年长女仆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讥笑道:
“今晚安德伯爵家举办慈善晚会,小姐正在挑选晚礼服……呵,羡慕吗?羡慕也没用的,你这样的蠢笨姑娘大概连上流宴会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吧?”
梅丽沉默地低下了头,她的确没见过。
“洗你的衣服吧!记得,周六前送回来。”
“是。”
将沉重的篮筐抱在怀里,梅丽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应了下,然后扭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逃离了这座院落。
沿着荆棘花大街,向着自己供职的洗衣店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几乎将头埋在了筐里,为此,还撞到了几个行人,挨了几句骂,才好不容易返回了店铺。
“梅丽!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吗?”洗衣店的斯林太太尖声喊道。
“对……对不起。”
“快点,把衣服送到洗衣房去,记得,先分类!再把编号写清楚!”
在斯林太太的吼声,梅丽低着头,小跑着穿过走廊,推开门,进入了蒸汽缭绕,闷热潮湿的洗衣房。
房间中,一个又一个穿着单薄衣物的洗衣女工在忙碌,她们的工作大抵分为清洗、熨烫和上浆,在此之前,要对衣物进行分类。
社会阶层越高的人衣物就越精细:
边缘的荷叶边和蕾丝要小心处理,丝绸、天鹅绒、皮草与普通的羊毛织物分门别类,个别衣物熨烫时还需要加筋、打褶……
“给我吧,”一名年长的女工接过了梅丽手中的篮子,然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梅丽,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一些事。”梅丽挤出微笑,然后忙碌了起来。
周一的工作量远比其他日子更巨大。
然而梅丽却总是忍不住走神,发愣,脑海中,不知怎的频繁回忆起别墅内,黛西小姐的美丽妆容。
即便强行去忘,过一阵,也会重新想起。
这让她整个白天都魂不守舍,甚至因此失误,弄坏了一件衣物,惹来了斯林太太的打骂,并扣掉了工资……
一直到了晚上,即将入夜的时候,她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了洗衣店楼下的“员工宿舍”:一间狭窄的储物间中。
……
“吱呀。”拉开破旧的房门,梅丽疲惫地走近了自己房间。
整个房屋极为狭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小床,以及一个鞋柜大小的“桌子”,有个小洞模样的窗户,房间中极为阴冷,墙壁上生满了霉斑。
“这是什么?”忽然,累的手脚发软,只想倒头就睡的梅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礼盒。
她走过去,借助昏暗的壁灯,看到了一张纸条:
“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字迹凌乱。
“啊!”梅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竟然……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还偷偷送了礼物?
是谁?
塔琳娜太太?茱莉亚夫人?还是……她脑海中闪过店里几个平日对她颇有照料的“同事”。
一时间,眼眶里隐隐有泪珠打转,原本疲惫不堪的躯体仿佛都重新有了力气。
她颤抖着双手,抱起那个小小的礼盒,看了好一阵,才缓缓拉开表面的丝带,打开,然后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半截蜡烛。
是的,短短的,小半截的蜡烛,底部则是个精致古朴的烛台。
这……梅丽愣了下,忽然,她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
“祈愿蜡烛,于入夜之时点燃,并许下自己的愿望,天亮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