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对张正义揖了一下,道:“张公,真是失礼了,这一千贯还请先收下,待我抵家后,再备足一万贯给诸公送来。我陈家有恩必报,决不会让恩公寒心!”
一贯钱,也称一缗钱,理论上应该指一千枚铜钱,不过历史上经奸商和污吏们诸般操作,发明了一个“省陌”的概念,这个“陌”不是“陌生人”的陌,而是数字“百”的会计写法。“省陌”对应“足陌”,一足陌就是100整,而一省陌就是用77代替100。现在通行的一贯钱,都是用的省陌量制,也就是770枚铜钱。
一千贯就是77万枚铜钱。单看这个数量确实不少,考虑到当前普通人做短工一天可得50-100钱左右,长工一月差不多有一两贯,这一千贯就是几十个底层劳动者一年的工资。二百个穿越者如果能全去城里搬砖,也要半年才能赚出来。
但陈一成带回的那船货,价值就在两万贯以上,他们的家产(也就是未来陈一成的身家),更是以数十万计。所以陈忠拿出“区区”一千贯来酬谢东海商社,实在是太寒酸了点,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也是陈一成的面子问题。
不过他一开口就是一万贯,也是打肿脸充胖子。陈家虽然巨富,但大部分资金都以数字的形式留在往来账目上,一次拿出一千贯没问题,想搞一万贯就得腾挪一番了,正常生意都会受影响。
看着陈一成冲动的样子,陈忠似乎有点肉疼,但又不好意思驳了少爷的面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张正义和王泊棠对视了一眼,感觉有戏,于是王泊棠开口说:“陈公子,一万贯太过贵重了,我们受之有愧……不如这样,我见伯达兄来时乘坐的这艘福船不错,我社现在困在陆上,十分需要船舶,不知贵府上是否有废旧的船只,若能让渡一艘,我们便感激不尽了。”
陈忠听了此言,顿时眼前一亮。此时海贸,货比船贵得多,这些南货卖掉可得两万多,搭载它们的船买来却只用了两千贯。要是用艘旧船还了人情,也算合适了。
陈一成放完豪言后热血消退,此时也有些觉得刚才出价太高,正好借此下台阶:“不敢不敢,既然恩公想要船,那一成自然要奉上。不过怎么能让恩公用旧船呢,”他转向陈忠,问:“陈叔,咱家现在有多少船在跑?”
陈忠做出一副哭丧脸:“公子,咱家原先一共也就三条大船,您这次回来折了一条,就只剩两条了,都破旧不堪,而且今年还要再往南跑一趟,实在是没船啊。”
陈一成拍着手,道:“没旧船,那正好嘛。恩公稍安勿躁,待今年北风起,我就去南边订做上好新船,明年定将船交到诸公手上!此间诸公若有事须相助,尽管开口!”
在南宋,再好的船也不会超过三千贯,还能延期一年支付,顺便又能拉不少货回来,怎么看都比送出一万贯划算多了。其实在胶州也有几家造船作坊,不过做的大多是近海用的平底船,海船也不是不能做,不过得先付定金,还得等工期,算上资金占用成本,还不如去南宋买现船合算呢。
“海事凶险,公子慎重啊。”
“多谢恩公挂心,若无这点担当,怎敢称陈家男儿!”
我们的意思是让你加强点武力值,别又被劫了啊,带不回我们的船怎么办?张正义腹诽道,但他嘴上趁热打铁说:“既然如此,那真是多谢了。另有一事,我社诸人听说南朝繁华,多想见识一番,不知伯达启航时,能否捎上我社一二人?”
这也是之前讨论好的,东海商社虽然在蒙统区,但侦察一下南宋情报是非常必要的,现在正好有了机会。
陈一成一愣,他倒不觉得捎几个人有什么麻烦的,只是万一被这几人打探到福船的真实价格就漏底了,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就同意了。
随后管委会用珍贵的罐头和白酒为陈家众人践行,宾主尽欢,尤其是陈忠对高度白酒赞不绝口,询问是否是东海秘方,若能生产,陈家可代为销售。东海人颇为意动,着季国风安排研究蒸馏酒项目。嗯,还好这白酒是瓷瓶装不是玻璃瓶的,否则又要吓死他。
随后陈家众人辞行,管委会趁这个有人护卫的机会,派了三名商业组成员随行去陈家所在的即墨城考察一番,顺便采购一些急需物资。
这段时间,穿越众发现有很多物资是没法自产或者替代的,其中最缺的是纸笔——管委会发动了“大图书馆计划”,要求每个人都尽可能把自己所知的现代知识记录下来,以备日后发掘,但很快他们就陷入了窘境:船上翻来倒去也只找到一些笔记本和旧纸,毕竟后世都是电子时代了,谁也没料到会有穿越这回事,怎么会准备那么多本子?但没纸笔可真就抓瞎了,总不能把知识刻在石头上吧?于是就得尽快去买一批。好在他们从黑水寨挖出了不少铜钱,买房子买地不敢说,但买点纸总够用了吧?
商业组三人挥手告别,他们的袍子下面,腰间缠着长长几圈铜钱——这就是“盘缠”一词的来源。
其余穿越众继续原先的工作。之前他们在河边划了一片两千米长的耕地出来,由于那边曾经是熟地,所以开垦难度不大,粗粗拉一遍,已经开了四分之一出来,但是还是把他们这些几乎没干过活的人累得不轻。之后在本地农业顾问的建议下,决定先种一季粟,也就是后世俗称的小米,待秋季收获了,再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