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2年,5月23日,芒种13日,益都。
益都府前身是青州,乃是大禹所划分的天下九州之一(益都这个名字也是来自于当初禹分封于此的治水功臣益),自古以来就是山东这片区域的核心地带,人口稠密、经济发达,是土里都能攒出油的好地方。直到21世纪,当地都是中国最发达的农业区之一,而当前更是位列北方最富庶的地区之中。
益都城依山傍水,城防经李璮多年经营,可谓城坚粮广,论防御力比济南城还要更胜一筹,几乎是不可能从正面攻破的。三十年前蒙古人打过来的时候,就是拿它毫无办法,才只能用长期围困的方式破城。三十年后城防更胜,如今纵使济南蒙军能全军来攻,也拿这座坚城不会有什么办法。
但是,城坚则坚矣,险则险矣,如果敌人不来攻它,那么再坚再险的城防也没什么意义。现在,益都军面临的就是这么个窘境。虽然李彦简在城中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但是来袭的蒙军根本不来攻城,只是凭借骑兵的机动性,在境内随意肆虐。
一般情况下,骑兵虽然有良好的战术机动性,但是受限于补给等因素,想做出大范围的战略机动并不轻松,实际上不适合长期在外作战,除非像蒙古人那般把马当作消耗品来用。然而,在这个季节,乡间到处都是即将收获的小麦和已经收获的粮食,闯入益都府的蒙军游骑可以轻易地获得大量补给,所以可以长期持续地在当地活动,严重地打击了李彦简的税收和威望。
李彦简虽然对此感到非常气愤,但如同他的兄弟李南山一样,手中没有足够的骑兵,拿他们没有办法。益都府境内,除了益都城西南边是大山,其余各地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没有一般意义上的要地,正是骑兵纵横的最佳地形。
说实话,李璮虽然割据益都三十年,但汗廷对他的防备还是起了不少作用的,至少,让他无法练出太多的骑兵。相比南宋军队,益都军中马匹倒是可以说不少,但真正的骑兵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不及蒙古铁骑。更何况,大部分都被李璮带去了济南,留守益都的骑兵数量十分有限。
最初,李彦简也派了一队骑兵前出阻截来袭扰的蒙军,但是接连失利之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任由蒙军行动,转而派出大队的步兵出城,与蒙军争抢城外的粮食。益都步兵虽然追不上骑兵,但零散的小队骑兵也打不过他们,只能绕着走。
于是,益都城外就形成一种奇怪的情况,蒙军骑兵和益都步兵相互视而不见,招呼也不打,只是在埋头做同样的事情——从乡间抢夺粮食。这个策略倒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益都周边的存粮和麦田基本已经搜刮完毕了,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蒙军的行动,迫使他们朝交通不便的乡间深入……唯一倒霉的,就只有益都府的百姓了。
益都府东北,邻近寿光县广陵镇的一个小村子里,正一阵鸡飞狗跳……呃,只是个形容词,村里人都逃去县城了,村内并没有多少留存的活物,但是一队蒙古骑兵仍然闯了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埋藏的好东西。
大队人马行动的同时,一部分游骑向四方散开进行警戒,而这支队伍的首领剌剌吉则带着几名亲卫策马来到了村边的小河边休息了起来。
现在这五月天实在是太热了,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
他把自己三匹马头上的马勒解开,让它们自行去喝水,然后顺手攀上附近的一棵小树,躲在树冠中看着手下们在村内翻箱倒柜。旁边的亲卫们笑呵呵地对村里指指点点,他们的马背上都满载劫掠来的财宝,显然是看不上这小村子里的东西。
不久后,骑兵们在村里放起了火,看来是没什么收获。不过昨天刚下过雨,屋舍湿润得很,所以纵火行为并不怎么成功,反而冒出了不少浓烈的黑烟。村内的骑兵倍感晦气,纷纷上马朝河这边遛了过来。
一个矮壮的汉子首先冲到了河边,把两只倒霉的黄狗扔到了地上,唾了一口,气呼呼地说道:“呸,穷酸村子,走的时候刮得也忒干净了点,只找到这两个小畜生能填填肚子了!万户,咱什么时候打进寿光去啊?”
一个亲卫走了过来,拍拍这汉子马背上鼓鼓的背囊,笑道:“巴根,你都得了这么多东西了,还觉得不够?”
巴根哈哈一笑,说道:“金银财宝谁嫌多啊?我还想把里面的铜钱都换成银子呢!”
这时剌剌吉从树上跳了下来,看了看益都的方向,说道:“行了,这些也够你家好几年的花销了。如今我们在益都府呆了差不多半个月了,也该玩闹够了,这地方怎么说也是李贼的老巢,盘桓久了难免会招致什么麻烦过来。前几天博罗欢送信来让我们回去,我想了想,是该去乐安县那边休整一阵子了,正好听说他想攻临淄,我们去了多少也是个助力。”
巴根皱了皱眉头,说道:“莫不是忙兀部的那些人看我们发财红了眼,想把我们骗回去,自己过来发财?”
剌剌吉捶了他一拳,说道:“莫得废话,赶紧吃了这顿速速收拾行装,午后去把别处的队伍召集起来,明日我们便向西去!”
巴根努努嘴,但也没说什么,谁让他剌剌吉才是老大呢?
巴根和剌剌吉其实并不是同一部族的。益都事变之后,剌剌吉的本部损失惨重,虽然袭了父亲的万户之职,但手下能用的兵力连一个千户都凑不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