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尸格出来了,你看看。”
骆四姑娘走了过来,她已经换下了验尸时的衣服,杏黄配柳绿,神情温柔,唇边含着一抹羞涩的笑容。
华静瑶接过尸格,冲着骆四姑娘矜持一笑,和煦温和如那三月春风。
韩捕头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这两位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真的是华大小姐和骆四姑娘?
人生如戏啊!
尸格上的字迹似曾相识,比骆仵作的工整,比骆四姑娘的苍劲,这是裴涣的字迹。
这一家子各有分工,看来负责填写尸格的是裴涣。
华静瑶拿着尸格逐行逐句看得仔细,似乎忘记孙氏还跪在地上。
孙氏悄悄看向四周,那个带走两个孩子的女子没有回来。
那女人可真凶啊,她拎着两个孩子的样子,不像是拎孩子,更像是在拎猪崽。
那是华大小姐身边的人吧,如华大小姐这样的人,身边会有保镖,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保镖吧。
孙氏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烦乱起来。
她的孩子被带走了......
华静瑶已经看完了尸格,她像是终于想起来一样,对孙氏说道:“咦,你还在啊,对了,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她问了那么多的问题,却直到现在才开始询问发现尸体的场面。
“小妇人以为夫君今天回家,便早早带着两个孩子回来,没想到进来以后,就看到夫君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已经气绝身亡......”
“等等”,华静瑶打断了孙氏的话,问道,“你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是锁着的,还是在里面插着?”
“是虚掩的,小妇人轻轻一推就给推开了。”孙氏说道。
“你事先知道你夫君会回来?”华静瑶问道。
孙氏一怔,她已经再三说过了啊,华大小姐为何还会再问?
“小妇人不知道啊,夫君应该是在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原来如此啊”,华静瑶做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了想,说道,“你娘家家境殷实,又只有你一个女儿,从小到大,父母对你定然很是疼爱,你念过书吗?”
“小妇人识得几个字,读过《女戒》和《列女传》。”孙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华静瑶微微颔首:“也学过女红吧?”
“学过。”孙氏有些发懵,华大小姐这又是哪一出?
“那定然还学过武技?”华静瑶看向孙氏的目光炯炯有神。
孙氏摇头:“小妇人没有学过。”
韩捕头的眉头深锁,定陶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小户人家的姑娘哪有学武技的?又不是跑江湖卖艺的。
“原来你不会武技,我还以为你是个武林高手,遇到毛贼也不会害怕。”
华静瑶的声音忽然拔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这里是空地,她坐的太师椅是从孙氏家里搬出的,旁边还有个小桌,放了茶水,华静瑶把小桌子拍得啪啪响,茶水溅出来,洒了一桌子。
韩捕头已经开始迷茫了,华大小姐的脸,这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你家大门是虚掩的,而你又确定丈夫不会回来,所以你看到家门打开了,第一个反应不是怀疑家里招贼,却是直接推门而入。你还带着两个孩子,你自己不怕,难道也不为两个孩子着想吗?如果里面有贼人,你就不害怕?”
韩捕头怔了怔,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啊,寻常女子会害怕,会去叫街坊,一起来看看自家是不是招了贼。
孙氏面色惨白,右手紧紧攥入裙子。
华静瑶的目光在她的手上一扫而过,孙氏一而再、再而三用手抓裙子,这是她的习惯,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动作。
“说啊,为何会推门而入?”华静瑶厉声喝道。
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不存在的。
孙氏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咬咬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以为是夫君临时改了日子,提前回来了,所以就推门进去。”
华静瑶冷笑一声,继续问道:“床上死的那个人是你的夫君,是你孩子们的父亲,你可确定?”
“确定,那当然是小妇人的夫君。”孙氏的呼吸渐渐急促,她抬起头看向华静瑶,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官秀才是你的夫君,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你确定吗?”华静瑶冷声说道。
孙氏呆呆地望着她,跪得笔直的身体忽然佝偻下来,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萎顿地坐在地上。
韩捕头惊诧地望向华静瑶,又看向一旁的骆四姑娘,骆四姑娘还是那副模样,看上去很端庄,很矜持。
“郡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官秀才不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作为男人,韩捕头已经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的大戏。
华静瑶冲他点点头,示意让他不要着急。
她抖了抖手里的尸格,对孙氏说道:“孙氏,我手里的是尸格,尸格是仵作在验尸后如实填写,这上面分别写得很清楚,死者他的......”
没等华静瑶把后面的话说完,孙氏猛的趴在地上叩起头来:“求求您,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正在这时,沈逍带着大柱子走了过来,看到跪地磕头的孙氏,沈逍的眉头扬了扬,他走到华静瑶面前,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小艾。
那是一个包袱,华静瑶示意小艾打开。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孙氏蓦然抬头,恰好看到了那只包袱,她啊的一声,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