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摸着她柔顺的头发,缓缓道:“文儿,为娘是个没用的人,生了你们,却没有能力保护你们,还得你们来操心为娘。”
她又对林老爷道:“老爷,咱们夫妻一场,也该为孩子的事出把力了,文儿的心思我知道,她不想给人当妾,别说太子,就是皇上也不成的!”
林老爷看着妻子坚定的面庞,没有说话。
林夫人望着院子里盛开的绿树红花,缓缓道:“女人啊,命好不好,就看是不是嫁对了人,我是命好的,我也要文儿军儿嫁对人才成。”
她摸着林小文光滑秀丽的面庞,“这么好看的人,不能明媒正娶,一顶小轿抬去给人家做妾,除非我死!”
林小文早已泪眼模糊。
一向不问世事的娘,一向低调安静不操心的娘,竟然也有如此果决的时候,让她觉得有种被强围的感觉,仿佛天塌下来她也不用怕了。
三人静默片刻,林老爷才道:“文儿,你娘说的有道理,这事必须我和你娘出面,才能挡回去。”
林小文一个劲的摇头,道:“不行,拿爹娘当档箭牌,恕女儿不同意。”
林老爷看了她一眼,“除非你又更好的法子,否则,只此一条路。”
林夫人心意已决,她起身对父女两人道:“别想了,先吃饭,没想出更好的法子,先按我的主意来吧。”
说完吩咐丫鬟上饭,林小文象不认识母亲一般,瞪眼看她,“娘!”
“别说了,先吃饭。”林夫人道。
一会儿丫鬟们陆续上了菜,是四菜一汤,荤素搭配,看着很是可口。
可是三人却吃的很少,席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重压抑。
林老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林小文道:“爹,别想了,先把明天的事应付过去再说,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林老爷叹了口气,道:“这会子没胃口,你们娘俩吃吧。”说完,放下碗筷起身去了自己的院子。
林小文看着他有些弯了的背,脚步沉重,鼻尖一酸,都怪她,还不如随便找个普通人嫁了,也不至于被人盯上啊。
她放下筷子,呆呆的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已是绿意盎然,可她的心却笼罩着一层阴霾,看不清前路。
林夫人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敲了下她的头,道:“再没胃口也得多吃点,明天还得进宫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养好精神才能应对不是?”
林小文回过神,看着母亲鬓角的几丝白发,心中一酸,拿起筷子硬逼着自己吃了一碗饭。
饭后,母女两人都没有离开,丫鬟上了茶,林小文端给林夫人道:“娘,女儿后悔。”
林夫人道:“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早找个普通人家嫁了,也许就没这些事了。”
“想什么呢,除非你情我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否则你想我也不答应。”林夫人嗔道。林小文心头一暖,母亲虽然不多言不多语,却是最懂她心思的。
下午林府里异常的安静,下人做事也少了平日的热闹,她们从主子的脸色中,知道了一定是发生的天大的事,让主子都发愁的事,特别是林姑娘,整个下午安静的如同隐形人,梧桐院里的丫鬟们也自觉,安静的针落可闻。
-------------------
福王府。
福王今日沐休,他身着家常袍子,照常坐在凉亭边的茶几边,两条修长的腿,闲散的搭在条凳上,一手拿着点心,喂鱼。看着点心一点点的扔下去,一群飘零的锦鲤鱼挣着抢食,他入了神。
突然,感觉身上多了一件薄薄的外袍,耳边传来胡嫣然温柔的声音:“王爷,别坐太久了,小心过了湿气。”他没有回头,紧紧了袍子,还是喂鱼。
胡嫣然自嫁给府后,从娘家带来了四个陪嫁丫鬟,两个嬷嬷,人手就够了。而且福王府古朴厚重,下人不多,自她成了女主人,才多了些人气和热闹。府外的生意有李管家操持,她自知不是经商的料,也不想过多的插手,日子到过的平淡安逸。
结婚有两个月了,她渐渐发现了福王的不为人知的安静一面。
在外,他风趣幽默,给人如温暖春风,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在家里,他对她到也敬重,还宣布家里的大小事,由她做主便是,也就是说,她喜欢用谁就用谁,这可比她在娘家的时候自由了许多。
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他的父亲都还好,因母亲生了大哥,所以只纳了一个姨娘,还无所出。但是同住的二叔三叔,都一个个的比赛似的往屋里头抬小妾,闹得乌烟瘴气,家里的大权更是人人盯着的一块肉,都想着沾点油水。
他父亲虽然头疼,但却是个孝子。她祖母去世早,祖父就一房房的往屋里抬,底下的儿子岂会不跟着学。她的母亲常说,幸好生了个长子,否则,她父亲也说不定会多抬几房姨娘进来。她每日见到的都是尔虞我诈,狗撕猫咬,所以只好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琢磨着画画,排解心中的烦闷,也盼着有一天能早日飞出牢笼,出去透透气。
如今,进了福王府,她才知道,原来日子也可以这样随心的过,她非常庆幸能嫁给福王,姐妹们对她也是羡慕不已。
只是时间久了,她见他虽对她温柔有礼,但仿佛与她隔着一层面纱。她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的心思。而且他特别喜欢一个人呆着,就象现在这样,坐在鱼池边喂鱼,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仿佛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