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死难者不少都是宋璟的同袍好友,对于李畴,宋璟那股痛恨可是显而易见,不过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姚崇却是艰难的摇了摇头。
“恐怕处置不会太重,这两天你应该得到消息了,美索不达米亚的阿拉伯人也是起来造反了,朝廷两头对敌,正是艰难时节,朝廷觉不允许有心人借着右将军李畴来攻击皇室。”
“还真他娘的不公平!”听着,宋璟又是恼火的把头瞥向了一旁。
“这就是政治!”
姚崇此时倒是颇为理所应当,毫不奇怪的说道。
两个人,两种态度,一种无形的隔阂浮现了出来,一时间,刚刚那种融洽消弭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中尴尬的寂静。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忽然几米高的小楼下崔帕克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对楼上喊了起来。
“宋大哥,姚大哥!河中郡王的军令到了!”
猛地神情一紧,丢下面饼与酒杯,姚崇宋璟两个疯狂的奔了下楼。
同里镇附近的沙丘旁边,残余的三千远征军将士整整齐齐的按照之前建制列队两旁,不过有的队,旅损已经被完全打残,一个方阵仅仅剩下几个人,蜿蜒的队伍显得颇有些悲壮。
迎着沙漠中的酷暑热风,插在四周大闽黑色旌旗猎猎飘荡,从回归一直被软禁的李畴也终于露了面,领着宋璟等十来个远征部队残存将官,沉重的向沙丘走着。
明显可以看到,李畴老了几岁的脸上,满是原来忐忑与不安,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傲慢锐气。
“传河中郡王,河中军大都护军令!”
来传令的是李让身边的亲信,焦大林,作为新挤上的河中郡王心腹,姚崇也得以挤进传令队伍中,居然还对宋璟挤了挤眼睛,可惜宋璟此时是丝毫没有心情理会他,全神贯注都在了焦大林手头的军令上,随着焦大林满面严肃的宣读声,跟着李畴,一行军官纷纷跪伏下来。
“右将军李畴,奉命出击贝都因蛮夷,贸然突进,横行跋扈,丧师辱国,以至我都护府辖地陷入险境,按军法,革除右将军军职,贬斥为民,配新函谷,以儆效尤!”
果然是板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听的李畴由衷的松了口气,赶忙跪地谢恩,这个命令听的后面跪伏着的宋璟禁不住拳头捏的紧紧的,咯咯作响。
可接下来,焦大林继续宣读的命令,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右军司马宋璟,钟武军都尉郑大同,临川折冲府校尉骨力纳信…………等人畏敌如虎,擅离职守,未经命令擅自溃退,导致我大军溃败,罪不可恕,着都护府典军焦大林锁拿迪拜港,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焦大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沙漠上,让所有人足足寂静了一钟。
“焦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璟有功之士,怎么可能是临阵脱逃?”笑容僵在了脸上,姚崇第一时间焦急的抓住了焦大林衣袖,与此同时,列队两旁的三千余都护府残军更是沸腾了,李畴带着他们奔向死地,宋璟领着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李畴轻而易举的逃过责罚,却要宋璟等绝大部分将官为这次战败负责,去死!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满是不可置信,几千残军先是惊愕的看向传令台,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直到看到端着木枷镣铐的亲勋上前拿人,远征军残部这才像炸了锅一样,怒火滔天的冲了上去。
“昏官!”
“乱命!河中郡王不公!”
到处都是喧嚣的叫嚷声,乱了阵型的残军暴怒的蜂蛹过来,与前来锁拿的都护府亲军扭打成一片,要将宋璟一行抢出来,混乱刹那间蔓延了开来,如此情景,吓得李畴屁滚尿流,赶忙缩在了拿人亲兵中间,好像他才是那个应该被锁拿的囚犯那样。
“这事儿你的找郡王殿下亲自问去!不过你要是顾及你的虔诚,就闭嘴!”
暗骂一声,甩开姚崇的手,焦大林带着传令亲军也是拥挤进了人群,都护府亲兵直接用刀柄朝向簇拥过来抢人的残军脑袋砸去,连打带踹,好不容易才挤出一条血路。
焦大林的警告让姚崇足足犹豫了一分钟,直到人已经要被拿走,姚崇这才狠下决心焦急的要跟上去,可是没走两步,他又是僵在了那里,惊愕的向前眺望着。
脖子上被套上枷锁向后拖着,宋璟还在拼命向他呐喊着什么,喧闹的厮打场面淹没了他的声音,凭着多年的默契,足足看了好一会,姚崇这才惊愕的明白过来。
如遭雷击,一股浓郁的羞愧浮上脸颊,狠狠咬了咬牙,姚崇找了一匹马翻身跨上,连同里镇的行李都没有拿,急促的向东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