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后草色渐浓,是什么鸟儿在低回追逐,拂面清风微有凉意,角落里的避风处,一簇迎春沐阳而绽放,塞上春至。
苏落依然着男装,紫色的窄袖长衫,外罩罗纱宽袖褙子,头戴竹编斗笠,斗笠四周围着长及肩下的白纱,飘飘渺渺若隐若现的遮挡住绝色容颜,脚蹬小羊皮的掐着云锦的短靴,手牵马口呼狗,这就要随着商队启程,眼看货物已经装载上了骆驼,各个商人和他们的扈从也都是整装待发,苏落的心忽悠的一沉,低问一句:真的要离开凉州吗?
茫然四顾,街上人来人往,于她面前视若无睹的漠然而过,她忽然发现,她不是天地的宠儿,没什么特权,至少有这么多人可以对她无视,所以那些爱她的人理应心存感激,如此一想忽然就轻松,即使离开也不带走一丝情绪,只是作为一种游历的方式而已。
商队里的某个商人,是这个商队的领队,此人姓高名长泰,四十挂零的年纪,据说是阅历丰富、机智灵活、能言善辩而被推举,他看了看等候在一边的苏落道:“告诉过你不能带狗。”
苏落想把灰狗送出去的,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来收养,于是凑过去高长泰身边,从身上摸出一锭金子道:“拜托,我和将军两个相依为命惯了。”
她从西域带回的一些金子还没有换成散碎银两,又怕人家不肯收留灰狗,唯有重赏,果然,高长泰立即眉开眼笑:“好说。”还背过脑袋偷偷咬了咬金锭,实在难以相信面前的这个水嫩嫩的少年如此富有,想着这一路或许还可以从苏落身上榨出大把的油水,他更加心花怒放。
苏落不免感叹这世上没有用钱财解决不了的事情。生意如此,生命亦如此,杀人放火只要你有钱,都可以轻易抹平,不是有那句俗语么: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感情也逃脱不掉钱的左右,没钱的男人夜夜期望的不是墙上的画中美人能走下来,就是期望自己某些年前救过一只狐狸的命,然后夜半读书时,佳人来相伴。树魅山鬼都不嫌弃,哪怕被对方抽干身子精尽而亡,手抄本上穷书生的故事大抵如此。假如他们偶尔遇到一个重感情不重钱财的好女子,如崔莺莺如织女,也还有好女子身后的诸如崔母和王母这样的坏女人,当真是天上人间一般黑。
而有钱的男人就逍遥的很,整日琢磨的是一次性付款娶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如老黄牛的正室。再花些小钱纳一摞花枝招展且不会争风吃醋的偏房,然后再去妓院按揭几个fēng_liú放荡的相好,有钱男人和没钱男人的区别是,前者女人多,后者债务多,比如谷梁鸿。他若非因为太过有钱,为何有那么多女人想攀附他,真的是只爱他的本身吗?即使如此。他那些风采也是由他的财富和地位带来的光环,可自己除外,遇到他时根本不晓得他是富有还是贫穷,爱他的,只是他身上那种顶天立地的男人气概。以为自己可以一辈子躲在他的羽翼下。
呸呸!她吐了几口,怎么又想起这个人。还不如逗逗我的灰狗将军,不过这灰狗长的有点怪,嘴巴比一般的狗尖长,尾巴总是挺直的下垂,也不像别的狗那样汪汪叫,眼神凌厉,性格冷漠,或许灰狗和那个人一样,都是因为与众不同才被自己喜欢吧。
再次想起他,真是无可救药。
高长泰也算是个讲究的人,拿了苏落那么一大笔钱后,为她弄来一匹骆驼,苏落不解的问:“我们这是去哪里?为何要骑骆驼?”
高长泰道:“关外。”
苏落吃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高长泰比她还讶异:“你也没早问。”
钱是断然不能退还的,钱这种东西到了商人手里就像美人到了sè_láng手里,苏落唯有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自己神思恍惚的,竟然忘记问清这个,关外就关外吧,反正只要远离他,忘记他,哪里都一样,听闻关外土匪多而江南美人多,去关外其实也不错,物以稀为贵,说不定我去了那里会被隆重接待的。
只等领队高长泰一声喊:“出发!”
各人翻身上了骆驼,一条线的排列,浩浩荡荡的出了凉州,苏落把头上的斗笠压了压,这样的打扮冷不丁很难认出她到底是男是女,骑在骆驼上,后面跟着灰狗将军。
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去看,走了一段路仿佛脖子是铁后面的城门是磁石,终于还是慢慢回眸看去,古朴肃穆庄重大气的凉州盘坐在那里,那里有我深爱的人,假如此一别成永诀,他会不会经常的想起我?会不会想起这个喜欢胡说八道的小姑娘?假如我有足够的幸运此生还能再见到他,又该如何面对发生过的一切?一笑而过还是彼此真的成为陌路?
自己对自己说好的绝对不哭,好吧其实我没那么坚强,即使曾经有过坚强那也是为了输人不输阵而装腔作势罢了,此时泪水滚滚而落。
自己和自己说好的努力忘记他,好吧其实我的记忆实在是太好,并且这才过去短短的一天,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想他,不过相信总会忘记的,一年不够就用十年,十年不够就用一辈子。
驼铃阵阵,队伍慢慢行进,幸好有斗笠四周的纱布遮挡着,她可以尽情的哭,哭的身子一抖一抖,就是不敢出声。
“大叔,你在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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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我在想你。”
谷梁鸿颓然的独坐房内,耳听外面布谷崔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