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花锦堂还在朝中未归,寒暄了没多久,娇娘就先回房歇息,等他回来再去拜见。
可哪里歇息得了,走的时候娇娘只带着几包衣服和几本书,统共就两小箱的东西,可等回来,却是六大箱子。
这里面有嬴彻送的东西,有临走时南府西府送的礼物,有老太太送她的几件嫁妆,有程氏给她做的蚕丝被子,还有……
六箱子的东西铺的满地,清欢水香整理记录在册,娇娘挑选着要送人的东西。
“水香,将那些缎子分成六份,大夫人那送去两份,二姨娘那送去三分,余下一份送去给大嫂。”
水香看着那些好东西直觉得可惜,“姑娘,这都是瑞王送给你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娇娘正从一个小笼箱里捣腾出几罐茶叶,听她这话,抬起头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反正我也穿不过来,留着不是糟践东西。”
水香蠕蠕嘴唇,,娇娘埋头继续归拢,边道:“好了,你就别计较了,把这几罐茶叶也分了,四姐喜欢喝茶,给她两罐,三姐不喜欢喝,就不用送了,改送她一斗珍珠,其余一人一罐。”
娇娘对于这些财物上的东西并不是很在意,一个人能吃多少用多少,做做人情也没坏处。
接着她又从箱中拿出一个木制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描牡丹花的盒子,递给清欢,“这安息香是极难得的东西,你拿去送给二姨娘。”
清欢略有迟疑,“姑娘,你为了这香找了好多地方才寻得,又花费了好几日调制成的,就这么送给二姨娘,,”一脸可惜的样子。
娇娘嗔她,“瞧你这丫头吝啬的,不就是一块香嘛。我一向睡得好,暂时又用不上,白白放着等反了潮不是可惜,拿着,一并送过去。”她目光落在盒子上,眼中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或许,二姨娘正好用得上。”
清欢听了这话,不由抬头看她,娇娘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这么好的香,二姨娘舍得用吗?”
别人那娇娘都是派丫鬟将礼物送去的,只有苏氏那里,是她亲自送过去的。
苏氏格外热情,急忙让琥珀上娇娘最爱喝的茶来,琥珀笑着端给娇娘,“五姑娘去了几个月,我们家奶奶就念叨了几个月,天天嘀咕着五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娇娘打开茶盖,兰花香味扑鼻,她笑一笑,对苏氏道:“我说我怎么天天耳朵热,原来都是大嫂念叨的。”
苏氏抿嘴笑道:“可不是,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你出远门,我这心里能不挂念着吗?”这话说的娇娘心里暖暖的。
寒暄了一会儿,娇娘又问起婉娘,苏氏盈在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找了很多大夫,但还是没有起色,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不像早先连人都见不了。”
娇娘莞尔一笑,没再谈下去,又转到别的话题。
她们两个人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花君逸从外面回来,娇娘才注意到天黑了。
见娇娘有要告退的意思,苏氏抢先一步道:“话还没说完,妹妹不许走,今儿怎么说也要留下来用饭,我现在就去厨房看看,吩咐他们多做几道妹妹喜欢的菜,你先坐着。”说着起身,拉了下花君逸的袖子轻轻拧了拧,“君逸,陪着五妹妹说话。”
使了使眼色,就走出了房间。留下娇娘和花君逸,一时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娇娘不自然的抿抿嘴角,花君逸干咳了一下。
片刻凝滞之后娇娘率先道:“我上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这幅顾恺之的《凫雁水鸟图》,知道你喜欢他的画,送给你。”
花君逸接过一个螺钿黑漆描彩绘木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画卷成轴,木匣里面雕刻着凫雁水鸟图五个字。
“破费了。”他淡淡道。
娇娘扬起一抹笑容,“算不得什么破费,大哥喜欢就好。”
花君逸看着娇娘的笑容,心情有些复杂。
自成婚以来,苏氏总是劝他,要多关心娇娘和安哥,他们才是他的亲妹妹亲弟弟。
可她不明白,他心里真的很难去接受他们。
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里,三姨娘和娇娘安哥的存在,就像是在提醒他,他这个花家嫡长子名不正言不顺。那时,他多希望他们三个在这世上消失,甚至在闻得三姨娘死的时候,他没有一丝悲伤,而是松了一口气。他幼稚的以为,随着三姨娘的死亡,不会再有人会想起他究竟是谁生的。
可自从娇娘骂了他一顿,以及在母亲那听到的那番话,他的心里就好像有了些转变。他也说不清道不明那是一种什么转变,但对娇娘对安哥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排斥了。而对于母亲,他也没法做到像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就留下吃饭吧,我还有事,先去趟书房。”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和娇娘两眼相对,很不自在,便借口离开。
娇娘微笑颔首,看着他离开,笑容还依旧扬在脸上。
在历城待了几个月,别的没什么感受,唯有一点,就是二房一家那种骨肉至亲的亲情,感召了她。
她也希望有一天,他们兄妹不再疏远,向往有一天花君逸像大堂兄对待巧娘一样爱护她这个妹妹。
接受她的礼物,留她吃饭,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