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狼谷道,便是代州了,代州地处中原正北,拥有四府十七县,分别是代州府、朔州府、杨泉府和宣化府,其中代州首府自然是代州府,而靠近两狼关的便是代州府。代州府距离两狼关二百里,骑马赶车要走五日,众人并不着急,沿着官路一路前行。
可入了关,张孝武等人便感觉大不相同,按理来说,塞北多荒漠戈壁,应该比关内还要炎热,可万没想到到了中原,他们感觉中原地区更加炎热。大家骑着马走了一会儿,便汗流如注,张孝武忙让贾斯也寻一处地界购买雨伞,用来遮阳。
“距离官路最近的是尚义县,不过尚义县不在官路上,当年修建官路时,尚义县与官路之间有三条河,为了免得造桥麻烦,官路并未链接尚义县。哪成想河水改道,三条河反倒把官路给冲了,而尚义县的县太爷们也不想花钱,便也不修一条官路分路。”阮清文摇着头说,“大概官老爷们只顾着赚钱,没想着给自己修一条路吧。”
张孝武道:“贪官污吏哪里都有,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阮清文道:“看来将军是支持一些官吏贪污?”
张孝武想了想说:“你要知道,世人皆自私,唯有圣人清高名,然而世间有几个圣人?谁能说自己又是圣人?我不敢保证,你也不敢保证,既然天下间更多的是俗人,俗人便要自私。你不允许别人占一些小便宜,别人便会将你的话当做放屁,甚至在你危难之际捅你一刀。我自然不赞成贪污,我只是默许大家占一些小便宜,我想皇帝也不想自己手下官吏们个个都是圣人——毕竟圣人只能教化思想,却做不了事实。”
阮清文笑道:“最怕的就是那些贪污着金银,却一点不肯为百姓做事的官吏。”
“那种狗官,自然是见一个杀一个。”张孝武笑道,“可惜我不是督查院的御史,管不了他们。能官贪一些么,也就贪了,可是庸官贪污么,活该被杀。”
阮清文摇头道:“将军还是应该树立高标准严要求,否则众人会以为将军鼓励贪污。”
“这倒是。”
两人说话间,贾斯也从尚义县回来了,不过面色古怪,张孝武问起缘由,贾斯也说:“尚义县城内,连衙门都没有人了,街道上更是空旷得很,几户零零散散的人家,见到我们之后全都藏了起来。”
“可是你们吓到人家了?”
“不曾啊,我们只有五个人,如何吓到别人。”
张孝武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不如住在尚义县城里,今夜早早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喏。”
来到县城门口,果然无比凄凉,城门口一个值守的门丁都没有,再看看城门上的灰尘与蜘蛛网,众人哭笑连连,万万没想到堂堂一个县城居然如此荒凉,更别说四野百姓了。入了县城里,只看到路上空无一人,街道上倒是有几条野狗出没左右,见到这群人后顿时吓得四散。
包胤拿出弓箭准备杀几条野狗,张孝武道:“中原瘟疫横行,焉知此间野狗是否带着瘟疫?”包胤吓得忙收了弓箭。
众人来到尚义县的驿站,贾斯也上前敲门,忽然听到了应答的声音,驿站之中居然还有驿卒,众人顿时心中大喜。好一会儿之后,驿站的门终于打开,一个干瘦的老头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见到众人先是一愣,随后跪在地上,用沙哑的声音说:“小老儿尚义县驿长武石翰,见过诸位将军大人。”
张孝武道:“给他一个口罩再说话。”
贾斯也扔过去一个口罩,吩咐道:“戴上它,如吾等一样。”
那驿长拆开口罩,看了看众人,这才带上口罩,说:“都是要死的人了,戴不戴这个又有何用?”
贾斯也问道:“武驿长,这尚义县为何如此荒凉?”
武驿长回答道:“尚义县原本百姓就不多,乃全国最穷苦县城之一,而今天下大旱,瘟疫横行,百姓自然都跑了。”
贾斯也道:“为何县衙也空了?”
武驿长道:“那县令得了瘟疫死了,衙门里的其他官员也都跑了,大家都是为了活命,谁还能顾得了谁。如今在县城中的,大多数都是我这样的老人和一些孤幼罢了,大家都逃不动,或者担心路上被人吃了,这才留在家乡。”
众人一阵惊呼道:“吃人?”
“对,吃人。”武驿长无奈道,“尚义县本就是穷县,本地多的是石头,少的是土地,百姓年年吃不饱,恰逢逃难,路上吃一些同类也是难免。便是城内也有易子而食的,唉……”
众人一阵无语,大家知道中原贫苦,可没想到如此贫苦。包胤说也许是因为尚义县特例,其他地方未必,大家只能希望如此。武驿长随后又说,驿站没有粮食许久了,他上一次吃饭还是在三天前,这些日子都是靠吃树皮活着。
张孝武道:“给老人家二十个面饼。”
“喏。”
武驿长接了面饼之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历来都是驿站接待官家,哪有官家接济驿站的,这才想到询问对方身份。当得知对方便是鼎鼎大名的鬼将张孝武后,武驿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道:“张将军乃圣人转世,若非张将军,圣汉危咦。”
尚义驿站住不下这近一百二十人的队伍,除了八十个亲卫外,还有赶车的十五个车夫,不过这十五个车夫也不是寻常百姓,而是从鬼卫辎重营中选出来的精锐。武驿长便打开了驿站旁边几乎人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