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香才看完了对联,大门就开了。
“姑娘、姑爷,你们来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厅里坐着呢。”
开门的是家里的李婆婆,她早早在门后等着,一听到外面马车的动静便开了门。
何家家境一般,只有三个下人,李婆婆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儿子是家里长随,日常帮着跑腿、赶马车,夜里也管守门,另有一个厨娘,是外面雇的,何家两位女眷厨艺不佳,平常又有学童在何家吃午饭,这才专门雇了一个。
何家的宅子不大,分前后两进,后面一进被改成私塾另开了一道门,何家人住在前面一进。前院种着一棵梨树,后院种着一棵桂花树,另有花圃种着一些好养活的花草。
花圃一角放着一盆兰花,何素香竟马上记起了这盆兰花,是何父卖了三亩地买来的。买来的当年倒是开出了令满室生香的花,之后就再也不曾再开过。兰花平时都是何父亲自照顾,有几次盆土干得厉害,何素香曾偷偷帮着浇过几次水,被发现了还被何父责骂多事,不过看到盆土过干,她还是会偷偷浇。
现在看来,就是没有她浇水,这兰花也能好好挺过来。
何素香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庭院,想到了原主沉闷的少年时光。她几乎总在屋子里做针线,没有得闲的时候,唯一能让她的生活有点生气的,便是后面院中传来的孩童的念书声,还有门口望出去的花花草草。她嫁入陈家后,院中也种着各种花草,到了季节开得鲜妍,却无法再安慰到她。
何家的人已经知道今年陈广信会陪何素香回来望端午,早早在厅里侯着,还让厨娘准备了丰盛的菜肴。何父显然不情愿等着一身铜臭的女婿上门,独自躲在书房里,扬言不到中午不出来。何母劝了也没有用,索性也随他,免得他一张臭脸吓坏了她的贤婿。
“贤婿来了,快进来坐。”何母一看到陈广信出现在门口便笑着迎了出来,还朝外面的李婆婆招呼上茶,“就用那罐龙井,别的茶怎么能入贤婿的口。”
怎么又是龙井?何素香暗想,这才恍然记起以前原主打听到了陈广信爱喝龙井的信息,还有何母从她那里分走龙井的事。
陈广信淡淡道了一声谢,又跟何素香的两个弟弟何博文、何博渊见礼。何博文和何博渊与何素香眼眉间有几分相似,偏一个生着一张马脸一个脸上生着雀斑,生生把两个本来称得上俊逸的少年拖成了尚算周正。这样的长相若是配上秀才的身份,倒也能结上一门好亲事,可何博文和何博渊两人都下场考过几次,何博渊才考过童生,何博文却连童生也没有考过,亲事便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说成。
两人如今仍在家中上学,偶尔也会跟以前的同窗出去聚会谈文,对眼下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满的。何博文甚至想,要是他一直考不好,不如走姐夫的关系做生意去,姐姐一直疼他定然会帮他一把。怀着这样的心思,何博文看向陈广信的表情七分像何母,他到底还有读书人的矜持,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相比之下,已经考中童生的何博渊对陈广信神色淡淡,这个家里他看得上的怕是只有何父一人,因为何父是秀才,其余人包括一向宠他的奶奶和亲娘,他都觉得她们太庸俗,而嫁作商人妇的何素香在他看来是不自爱。父亲的学生里年岁跟何素香相当的有不少,有几个到现在也没有成亲,家里的日子也过得清苦,何博渊觉得何素香就是要嫁也该给这样的有志男儿。现下吃点苦算什么,将来成了秀才娘子才是真的体面,偏那些短视妇人不懂。
他忘了若不是何素香嫁入陈府,他一直想要的字帖根本不会在他的案上。
何素香只消一眼,再结合以前的记忆,就知道自己两个便宜弟弟在想什么。何家女的身份对她不存在约束,她没有必要去迎合两个弟弟的相法。
有何母和何博文捧臭脚,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何素香这个何家女就像不存在一般,在那里装背景。何博渊偶尔倒还插几句话来显示他的不凡,可惜旁人都没有听出来,让他觉得分外无趣。何素香倒是默默给了一个鄙夷的反应,这一家人呀,幸好不是她亲生父母。
她在现代也见过许多事,知道有些父母有不如没有,她也曾想过要是自己被这样的家庭束缚住了怎么办?然后庆幸她只是个孤儿,并没有父母,用不着担忧这个。
红雁站在何素香身后,对何家人的德性很是不屑,往年何素香回何家都是她陪着来的,头一回何母在她面前还想摆架子,结果被她怼了回去,之后何母去陈府也被红雁盯得死死的没捞到太多油水,之后何母就不敢明显地为难红雁。
今天有陈广信在,何母心情好得快要飞起,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个平时对她不太恭敬的丫头。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何母亲自把何父请了出来。何素香和陈广信向他见礼时,何父臭着一张脸挥了挥手,一句话也不说。
何素香感觉自己心中又泛起不属于她的情绪,但是不大,很快就消失了。
何父草草吃了饭,便先离开了,他一走何博渊也跟着走了。
“我还要去看书,就不陪姐姐姐夫了。”
“读书要紧。”何素香怯怯地说,又不安地看了陈广信一眼,生怕他为此生气。
陈广信只淡笑,并没有说什么。何母一时也觉得自家相公儿子有些太迂腐,却不好在外人面前落他们的面子,又闲扯了几句别的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