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萧显重沉默地吃到一半,忽地问:“游水好玩吗?”
因为心里有事本就沉闷的桌饭气氛顿时像是凝住了一般,何素心跳如雷看向月儿,月儿正抬起头惊讶地咬着筷子,不由地也看向何素。萧显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转头跟何素笑了笑,便又看向月儿。
“你也学了好几天了,学会了吗?”
“啊?哦。嗯,学会了一点。”月儿说道,紧张地耳朵都红了起来。
原来是在问月儿,何素大舒一口气,一点也没发觉自己下河游泳的事已经被萧显重发现了,还在心下嫌弃自己,怎么也是特工出身的,怎么这么禁不住吓,当年的临危不惧到哪儿去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下河了,毕竟这是在古代,要是真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何素下河游水这件事就算在自家不曾说破,在村里却暗暗传了开来,毕竟女孩子也是会忍不住得意自己会好几种姿势游泳的事,这一得意就把何素教她们的事透了出去。好在何素之后也没有再下水,这事也就止于她们的传言之中。
妇人们知道了这事,默契地不再外面提起,心下一边惊诧于何素的大胆,一边又为女儿们下水岸边有个得力的大人盯着而安心。
月儿在何素示范和指导下,没多久就学会了游泳,太深的地方何素不准她们去,她只能在浅水区游几圈,还会跟几个玩得好的女孩子比赛谁游得快。一个夏天过去,她跟村里的女孩子都熟了不少,就连她的肤色也黑了许多,跟村里的女孩子相像起来。
家里也没有镜子,月儿犹不自知,还以为自己的模样跟以前一样。
热辣的日头也带走了里湾村沉闷的气氛,发现外面的战事并没有怎么影响村子,村里的人渐渐放宽了心,又把心思都落在地上。
徐家也是要种地的,农忙的时候,徐家那个回娘亲住了小半年还生了孩子的女儿也出来去田间送了一回水。何素正好在门口看到头上包着布巾的徐氏,一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等发现真是徐氏后,她暗想到底是经验不足,徐氏扮起乡下妇人来都不怎么像,显得太秀气了。
她不知道徐氏本来就是乡下出身的,论做农活比她这个自称村姑的人可要好多了。
徐氏会去送水,也是为了在里湾村混个脸熟,她总不能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出来,就是她呆得住,她的孩子也呆不住。这一两年朱应俭怕是不会接她离开了,既然如此,她就得为孩子打算起来。总是呆在后院不见人,说不定会把孩子养成怕人的性子,徐氏不愿孩子如此,就想等天气凉爽些抱出来让他看看外面的世界。
孩子生下来后,徐氏一直精心养着,她的“母亲”和“嫂嫂”都是生养过,懂得怎么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她自从怀孕后就时常请教有经验的嬷嬷也知道不少。
何素也去过徐家几次陪徐氏说话。徐氏以为她生过月儿,应该知道许多养孩子的事,何素也的确能说上一些徐氏不曾听过的道理,但是何素却不太会哄孩子,甚至也不爱上手抱孩子。不是徐氏自夸,她家阿土真的是人人见了都夸喜庆的乖孩子,小媳妇大姑娘见了就没有不想哄上几句抱上一抱的。何素既然是生养过的,怎么会不想抱呢。
徐氏以前还听说过要是多抱男娃,将来自己也能生个男娃出来,肖家如今只有一个月儿,何素就不急吗?
尽管心中有种种疑问,何素不抱,她总不能逼着她抱。
在后院呆得久了,徐氏除了带孩子,就是听巧枝说说外面的事,听得最多的跟何素有关,先前巧枝还说起过何素下河教村里的孩子游泳的事。徐氏听着觉得像是编的,就是村里最野的丫头到了年纪也知道害羞,不敢再下河做出越矩的事来,何素看着也不像是农户出身,怎么可能这般大胆。
但是何素会功夫,也许是江湖中人,徐氏对所谓的江湖并不了解,想来定是跟徐平叔父一样不拘小节、豪气干云,这样一想,徐氏倒是明白了过来。不过这样性子的女子竟会跟看着规规矩矩的萧显重在一起,倒让她颇为好奇。
到底是乡下长大的,徐氏也不爱别的什么消遣,只喜欢听听别人家的趣事,说倒是不说的。书局里买的话本子再好看,也没有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好看,可惜里湾村有半村子的人都是朱家安插的,她也听不到什么,只能盯着最为特别的何素。
何素还不知道徐氏对她的好奇,在她眼里徐氏才是特别的那一个,这样娇滴滴的夫人到了乡下竟没有什么不适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跟村里的妇人打成一片,比她这个学过如何混入当地群体的还厉害,何素真的是服了。
就在天气渐渐转凉,徐氏跟村里的妇人熟悉起来开始抱着孩子出门闲逛时,朱应勤一行到了宁古塔。
初秋的宁古塔已经带着寒气,一行人看着官道不远处层林尽染,也没有时间感叹秋色之美,反倒为人烟的稀少渐渐寒心。一路走来,有一半以上的人死在了途中,戴着枷锁赶路的只剩下了三个还活着,就是用麻绳绑着,也有很多人受不得奔波之苦,尤其是一些老弱妇孺几乎在路上死绝了。
朱家人一家算是最齐整的,朱母出发的时候还病着,许多人都以为她撑不到宁古塔,没想到她却撑下来了。随行的还有其他朱家人,他们抱怨朱应勤带累了他们,路上对他们这一家都没有好脸色。有官差看着,他们也只敢用目光表达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