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钦回到中山王府,已是快到亥时。不过等他进王府大门的时候,却被门房告知,徐辉祖正在书房等他。略微一想就知道,徐辉祖大概也是听五军断事官说了今日会审的事,有些放心不下。
“孩儿参见父亲大人!”
“坐吧!”
待徐钦刚坐下,外面伺候着的丫鬟也将茶水送了上来。
“案子可还顺利?”徐辉祖稍稍犹豫之后,才如此问道。
“还算顺利,让父亲大人挂怀了。”
“顺利就好,不过,为父还是要提醒你,都察院不可轻易得罪。”
“孩儿明白的,早听人说过,他们可有疯狗之雅号。”
“那你还跟曹铭顶牛?!不是说怕了他都察院,只是你因为这种小事平白开罪了他们,非是朝堂处事之道!何况外面已经有风声了,说你和奸佞一党、沆瀣一气!”
对此徐钦自然是早有准备,也并未有太大的反应。这蒋瓛之前做的事情是挺难看的,也得罪了太多人,自己想要保住他的命,短期来看,难免会造成一些不太友好的声音
至于对徐辉祖解释的理由,他也早有预案,虽然不好直接跟他说:蒋瓛即将成为你的亲家这一条,可朱元璋的态度还是能拿来做挡箭牌的。
“多谢父亲大人提点,不过孩儿此举并非是一时意气,而是也有苦衷的。父亲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为何圣上要将蒋瓛交付四司会审?”
“哦?这倒确实是有些怪异,莫非圣上还有什么别的打算?”徐辉祖虽然可能情商有一定的问题,但智商绝对也是拔尖的,只是在结果出来之前,有些不明就里,加之关心则乱。被徐钦这一提醒,也马上发觉了这件案子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
按理来说,蒋瓛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天子亲军统领,更执掌侦缉监视之责,地位特殊,与其说是朝臣,不如说更像是中官。往日锦衣卫有什么问题,按例都是内部处理了事,包括主导查办胡惟庸案的前任指挥毛骧,也是在事后莫名其妙地直接赐死了事。而这次居然将蒋瓛交由三司和锦衣卫共同审理,算是打破了这个惯例,更有些不合逻辑。
蒋瓛身处这个位置,可是能解除到很多秘辛的,甚至包括皇帝陛下的许多不愿为外人知的秘密,他也都能知道不少。这一旦公开审讯,难免不会在情急之下走漏风声,更别说是审着审着,极有可能把皇帝陛下给套进去了。
“父亲大人,孩儿奉诏入锦衣卫的缘由,您是清楚的。本来此事该在圣裁之后,即由孩儿执行。可此前圣上也对此法产生了怀疑,便召孩儿相询,于是孩儿便指出,既是安抚朝堂,那便要安抚得堂堂正正,既是治罪,便也要治得明明白白。这才有了现如今的四司会审之事。”
徐钦说完,徐辉祖也微微点了点头,对他的观点表示同意和支持。徐辉祖本就是个钢铁直臣,性格是典型的中正不阿,他当然支持这种大大方方的做法,而且丰富的朝堂经验也使得其在得知真相后,轻易判断出了这样做的好处。
“不过如此一来,蒋瓛走投无路,极有可能会胡乱攀咬,说不得又要引出什么祸端,甚至污了圣誉!”说到这里,徐钦饮了一口热茶,故意给徐辉祖留下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徐辉祖的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确实,蒋瓛身为锦衣卫头子,是皇帝的第一耳目,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公开审理,他狗急跳墙,指不定会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料,到时候人多嘴杂,就是想盖也盖不住。
故而朱元璋此前以迅雷之势,当场赐死毛骧,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稳妥选择。
“如此这般,确实是个大麻烦!”在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徐辉祖小声沉吟道。
“然而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给他希望,给他盼头!”
徐辉祖乍然抬头盯着徐钦。
“孩儿向圣上建言,蒋瓛为圣上,为朝廷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要说罪大恶极,好像也并非如此,那既然这样,为何不能念在往昔,放其一条生路?如此一来,可谓一石三鸟!其一,确确实实处理了蒋瓛,安抚了朝堂,也彻底了断了蓝玉案。其二,同时彰显了圣上的仁德,进一步怀柔朝臣,也免去了寒圣上亲随之心的风险。其三,蒋瓛为了这一线希望,必然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何况,就算他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蒋家之人想想,以他的仇家之多,若是没了庇佑,蒋家之人会有怎样的下场?所以只要事先稍微沟通一下,蒋瓛绝不可能胡乱攀咬,甚至泄露任何机密!”
徐辉祖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确实是大家都忽视了这一点,总想着要把蒋瓛打入十八层地狱,将其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那自然风险很大。可若真是给他留有一线希望,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乱讲话的。
随后徐辉祖难掩心中的惊异,用类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往日的笨儿子,还是一个未满十七的半大孩子么?怕是真拉到满朝文武之中比试,这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智谋了!更何况他才这般年纪!
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无力和放松感,直到此时,他也才真正认同了此前郭英的话:纵有十余子,不如这一个!
“可其知晓不少朝廷秘辛,若将其充军流放…”徐辉祖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很快也想到了这样做隐含的风险。
“父亲大人多虑了。且不说这蒋家人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