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阳吸吸鼻子,用指腹抹了抹眼角,“裴神机使要将大石送至城中东北角,还得做一场法事。等事情办妥,她就会进宫了。”
仪风帝揉揉胀痛的额头,吩咐冯嘉,“快,快去叫太医走一趟。不论如何,一定要保住陈戈性命。”
诶?陈戈又不是得病。他是摸石头摸的,太医去了也没用吧?
任东阳握住茶盏不出声。
冯嘉得了吩咐,交代小黄门去太医院传话。他心里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小裴暂且避过一劫,怕的是这事儿不好收场。
正想着,有人来报:“武安侯求见。”
唉,人家老爹讨公道来了。冯嘉转回殿中向仪风帝禀报。仪风帝觑一眼任东阳,缓缓颔首,“宣吧。”
等不多时,武安侯腆着肚子迈步进到殿中,给仪风帝见过礼,便默默垂泪。肥硕的肚腩随着抹泪的动作微微颤动。
任东阳暗暗撇嘴。有日子没见,武安侯更富态了。
仪风帝轻声安慰,“我已经命太医去给双玉诊治了。你不要担心。”
武安侯赶忙谢恩。偏头瞥了瞥眼眶发红的任东阳,“当其时任阁老也在拱卫司门口沾祥瑞,您倒是说说,双玉为何就倒地不起了呢?”说着将目光投向仪风帝,“裴神机使法术超群,她、她就眼睁睁看着双玉出事……”
裴神机使说的是,“陈戈脏心烂肺。”
可这话他不好提,要是提了陛下必定发怒。任东阳垂眸思量片刻,笑着说道:“事出突然,裴神机使完全没有防备。”
武安侯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撇撇嘴扭开头不看他。
任东阳在心里哼了声。牛什么牛?还不是靠庶子才能在陛下跟前得几分脸面的无能侯爷?
好端端的怎么就出事了呢?仪风帝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出了这事他也不痛快。武安侯还哭哭啼啼啰里啰嗦。
武安侯见仪风帝面色阴沉,舔了舔嘴唇把埋怨裴锦瑶的话咽了回去。还得指望陛下给陈戈做主,不能把他惹烦了。
任东阳撩起眼帘看看仪风帝,小心翼翼调匀气息。该说的他都说了,但等裴神机使说不该说的就行了。
这就冷场了?冯嘉给仪风帝等人换上热茶,又端来几碟点心摆上桌。
武安侯一点不见外,抓起糖衣核桃就往嘴里送。
除了小裴就是武安侯在崇贤殿里吃东西最香。人家小裴是不怯场不装假。武安侯是贪吃。冯嘉暗暗点头。真是没白瞎他这身肥肉。
早点用吃食堵住武安侯的嘴多好。仪风帝顿觉松泛,端茶抿了一小口。
小黄门脚步匆匆进来回禀,“裴神机使求见。”
终于来了。任东阳吐口浊气。
武安侯忙把嘴里的糖衣核桃咽下去,抻直腰杆,做好骂架的准备。裴三嘴皮子利索的很,想要骂赢可不容易。
裴锦瑶脚步虚浮进到殿中,向仪风帝行了礼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武安侯,皱起眉头对仪风帝说道:“此番陈戈遭天谴……”
遭天谴?武安侯瞪圆眼睛,“裴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儿为国效命,为君尽忠。怎么会遭天谴?怕不是你为了推卸罪责故意往我儿身上泼脏水吧?”哼,小矮矬子狂得很,竟然直呼他儿子的姓名!
仪风帝听到“天谴”二字,先是心尖颤三颤,定了定神,又觉得裴锦瑶是在危言耸听。武安侯所言正中他下怀,是以仪风帝没有责备,反而看向裴锦瑶,沉声道:“双玉的人品是一等一的好,苍天有眼,怎会对他施以惩戒?”
皇帝陛下说的太对了!武安侯梗着脖子,怒气冲冲的睨着裴锦瑶。
裴锦瑶呵呵一笑,“陛下,天降祥瑞那日臣就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而且,祥瑞并非你们肉眼凡胎看到的那般模样。他有灵有性,能辨忠奸,识好坏。陈戈祥瑞并非你们肉眼凡胎看到的那般模样。”
哎呦呵,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武安侯搓着后槽牙,恨恨道:“大胆裴三!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你竟然胆敢藐视天威?!”
裴锦瑶无奈摊手,“陛下是真龙天子,可……不是术士啊。武安侯你再胡搅蛮缠下去,陈戈的事怕是要说到明天早上。”
他哪有胡搅蛮缠?武安侯气得面皮直抖,对着仪风帝一个劲儿拱手,“陛下,您听听,您听听!裴三根本就是百般抵赖!”
仪风帝脸色愈发难看。谁能想到天上掉下块石头弄出这么多事。原本以为是上天垂怜,这才几天呐,就麻烦一大堆。
仪风帝揉揉太阳穴,强打精神对武安侯说道:“你且少安毋躁。”扬起下颌指了指裴锦瑶,“你说吧。”
裴锦瑶掩唇咳两声,“简言之就是祥瑞看出陈戈脏心烂肺,所以……”
“裴三!你欺人太甚!”武安侯从锦杌上跳起来,指着裴锦瑶的鼻子,“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侮辱我儿!”
裴锦瑶顶着张惨白的脸,神情惶惶倒退几步,带着哭腔颤声道:“御前失仪,论罪当斩!”
“斩?谁敢……”话说到一半,武安侯一下子清醒过来。这里是崇贤殿,不是他的武安侯府。皇帝陛下还在上头坐着呢。武安侯越想越是后怕,思量片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眼泪膝行至书案前,“陛下,双玉对您的忠心有目共睹。裴神机使却陛下,双玉对您的忠心有目共睹。裴神机使却几次三番出言轻侮……”
武安侯以袖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武安侯与裴锦瑶这一番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