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俶咦了一声,不对啊。裴三的声音像是从窗外传来的。
窗外……
他住在三楼。裴三不会傻到在窗外挂着吧?
兀自思量间,怀中美人手臂死死箍住他,娇声道:“殿下别怕,奴奴护着您。”
刘俶垂下眼帘望着比花骨朵还要娇弱的女郎,又再将她压在身下。他好像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
……
密林之中巨大山石背后是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进去之后却又别有洞天。
山洞里燃着儿臂粗的红烛,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有点正经过日子人家的意思。然后,角落里堆成半人高的森森白骨显得尤其突兀。
小密探自诩见多识广,但是看到眼前这般情景汗毛都竖了起来。
石床上,刘俶像是一只没毛的鸡,光溜溜雪白白。他身下那个……东西骨瘦如柴,通身青黑,头上稀稀拉拉几根头发。
丑的骇人!刘俶居然拿它当宝贝似的搂紧紧的。
小密探伸出手遮住裴锦瑶半张脸,“不能看,不能看。看了眼睛会瞎。”
裴锦瑶拂开小密探的手,“瞎什么瞎?”扬起下巴,轻蔑的闷哼一声,“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小密探讪讪笑了。裴神机使见过的妖魔鬼怪的确不少,可是……她肯定没看过不穿裤子的太子殿下。
另一边的山鼠精也伸出手遮住裴锦瑶的眼睛,“瞎是瞎不了。不过,小的怕您以后看见醉鸡犯恶心。”
醉鸡和白溜溜的刘俶的确有几分相像。裴锦瑶轻抚圆滚滚的肚皮,若有所思点点头,“小耗子说的对。”顿了顿,叹道:“我不看不行啊。大不了以后不吃醉鸡只吃烧鹅腿。”从袖袋里扯出一张符纸晃两晃,发出沙沙声响。
被刘俶压在身下的魅撩起眼帘,目光凌厉中带些戏谑,它不费吹灰之力推开刘俶,敏捷的跳下石床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哎呦喂,这家伙真不要脸,光着身子连块兽皮都不披。小密探向后退了一小步,眼波横扫,山鼠精没有丝毫畏惧,紧抿着嘴唇厉声喝道:“见了我们裴神机使还不跪下?!”
见了裴神机使为什么要跪下?小耗子打哪儿学来的戏词?眼波再扫,石床上的刘俶仪双颊绯红,两手交叠在胸前,一脸沉醉的砸吧着嘴,不住唤着:“美人儿,美人儿……”
恶心死人了。小密探嫌弃的皱起眉头。
魅青黑黏腻的长舌在唇畔卷了数次,再次露出尖利的獠牙。
“这是个哑子。”山鼠精极为笃定的说道:“还听不懂人话。”
裴锦瑶唇角微弯,“它不哑也不聋。你说的它都懂。”剑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符纸在她指尖骤然燃起。
那只魅似乎被符纸上的火光激怒,双目通红,喉间发出呜呜低鸣。
通红的眼珠子与两盏红灯无异。吸引了小密探的注意。他盯着魅的红眼珠子看了片刻,忽然觉着它还挺标致。
不不,应该说是漂亮。小密探暗暗点头,的确漂亮。可……他是阉人,再漂亮又有何用?心中五味杂陈之际,山鼠精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轻声唤道:“阿发领班?阿发领班?”
小密探打个冷颤,偏头看向山鼠精,山鼠精露出讨好的笑容,压低声音,“那玩意儿邪性的很。不能盯着看。”
想不到小耗子还是个得用的。小密探朝它点点头,道了声谢谢。
阿发领班谢它哩。山鼠精心里美滋滋的。
与此同时,符纸从裴锦瑶指尖向魅飞去。魅身形敏捷,左闪右躲。符纸紧追不舍,却靠近不了它。
裴锦瑶吩咐道:“把太子背出去。”
山鼠精跑到石床边上,对着光溜溜的刘俶无从下手,求救似的看向小密探,“这……怎么办呐?”
小密探从腰间摸出绳子,一边捆住刘俶一边说道:“太子殿下被鬼魅迷惑,以致疯癫狂躁,若是不把他用绳子绑了,会伤着人的。”
是……是吗?山鼠精望着毫无还击之力的刘俶思量片刻,“阿发领班说的太对了。”说着,扒下自己的袜子塞在刘俶嘴里,“别一不小心咬了舌头。”
诶?小耗子真机灵呀!小密探点着头赞许道:“你是个好耗子!”
被符纸追着跑的魅在山洞里上蹿下跳,裴锦瑶一连吹出五六个纸人放出去,将它堵在角落,符纸紧随而至,打在魅的天灵盖上,眨眼功夫,它就化成一股骚臭的黑气。
裴锦瑶掩住口鼻,喃喃道:“我堂堂裴神机使什么没见过!”转头去看小密探,他将捆的结结实实的刘俶搭在肩头,“裴神机使咱们回吧。弟兄们还等着您一起用饭呢。”
……
回到驿站,裴锦瑶化了杯符水给刘俶灌下去,他迷迷瞪瞪的吐了好几次黑水之后才安然入睡。
这一觉直睡到次日晌午。刘俶醒来,不见了美人儿,急地他赶紧命人去寻。可寻来的却是裴神机使。
“太子殿下,根本没有美人儿。”裴锦瑶着一袭宽大道袍,浅笑盈盈,“是山中鬼魅将您掳了去。”刘俶不信。裴三根本就是妖言惑众。什么山中鬼魅,明明就是驿丞的女儿!
见他不语,裴锦瑶又道:“昨日所有人都出去找寻殿下,闹出的动静不小。”衣袖一甩,面露不悦,“殿下若是不信,尽管上奏陛下,让陛下彻查此事。不过,我要提醒您一句,咱们刚刚离京,您就被鬼魅迷惑,传扬出去,陛下也跟着您丢人现眼。”
刘俶隐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